齐复恒又是在皓月阁休息了一夜。
近天亮，他才离开，回府换了官服才准备入宫上早朝。他这般不辞辛劳，甘心跑路，自然也是多亏了玉蕊姑娘那勾魂摄魄的风情貌美。
他一边整理官服，齐舟伺候着便也顺带开了口：“老爷，大少爷今儿个回府了。老夫人可高兴了，还留了大少爷在府中用了晚膳。”
“那逆子回来了？”齐复恒一挑眉，心想他也没多硬气嘛，终归是要回齐府的。
谁知，齐舟却摇摇头：“倒也没有。大少爷晚膳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在府中过夜，即便老夫人一直出言挽留，他也没有答应。最后老夫人还动怒了。”
齐复恒一听，顿时脸色铁青：“他是怎么说的？莫不是嫌弃这个家吧！”
“……小的不知。”齐舟哪敢胡乱猜啊，老爷不好惹，大少爷同样也不是好惹的。他才不敢猜度和嚼舌根呢。
他多少不高兴：“当真是不知，还是你不想说呢？”
齐舟心中无奈暗叹：自从上次和大小姐去皓月阁抓人起，老爷就一直很不高兴。找自己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是苦不堪言，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对。
不过，好在齐复恒也不是真想找他麻烦，也就是噎了齐舟这么一句，便没再追究了。
换好官服出门上朝，来到金銮殿上刚刚好时辰。近来风调雨顺，早朝时其实也没有急事可奏，便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诸如，护送着戴天峰尸身的队伍递了入城申请，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实在抓不准注意，便在早朝时奏问。
关于罪人戴天峰究竟能不能回京，两路人马在金銮殿上吵了起来。
以冀国公府及其亲友为首的一派，认为戴天峰人已身死，不让其回京葬入祖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且冷漠。
另外一派，自然是凌千策不加掩饰的阻挠。他可不会客气，特别是听见齐家兄妹那日说，戴夫人当街拦着齐安澜，找她麻烦。
那日他去带着东阳去送戴天峰的死亡调查报告，便警告了她一番。
不过戴夫人也是个硬茬，拒不认错，即便是当着凌千策的面，她也要硬刚到底。这不，当时就直接惹怒了凌千策。
即便他没有当场发作，但也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这不，关于戴天峰尸身能不能回京的问题上，凌千策绝对是战斗主力军。
“陛下，京兆府衙的判处，原就是‘戴天峰永世不得回京’。何为永世，便是不论哪辈子，不论生死。即便他戴天峰化化成了灰，那也不该入京，何况还是原原本本的尸身。”
冀国公听后自然不乐意：“安郡王！犬子就算先前得罪过你，但你也没必要这般赶尽杀绝不留情面吧，人都死了难道还不许安葬吗，你的心是铁做的吧！”
凌千策呵呵一笑：“人死了自然可以安葬，但唯独回京安葬不行。别说是回京，便是踏入京畿，也都是不该的！”
因为整个京畿地区，都归京城管辖。他说不可以，那也绝对是有法理可依的。既然本就不该回京，那该怎样就怎样。要他通融，门都没有。
他安郡王可不是大慈善家，任他冀国公府予取予求的。
当日能出堂听审，且出具谅解书，那也是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
一码归一码。当时付了银子，所以当时原谅了，但这事儿已经翻篇。在新的事件上，凌千策自然会有新的做法。
冀国公听了凌千策那些话，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在凌千策如此绝情的情况下，他几乎是想咒死凌千策这个杀千刀的。
但是表面上，特别是当着文武百官及圣上的面，他还是不敢造次的，便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陛下，犬子虽然蛮横无礼，但绝对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他犯下过错，被判赶出京城，我戴家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但何至于此啊，人都死了还不能安然下葬，何其可怜。”
“是啊是啊，死者为大。”
高台上，皇帝原是一直不开口的。听到‘死者为大’四字，便好似想起了些什么。他淡淡“嗯”了一声，给了冀国公莫大希望。
凌千策岂能作罢，正要再开口却听齐复恒出了声：“陛下！国有国法，既然京兆府衙已经判处结果，理应遵守。否则以后谁都来求个情，届时律法难立，公道离心啊！”
“齐复恒！你！”冀国公惊呆了，没想到从前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竟然会突然对冀国公府下狠手！
他难道不怕得罪冀国公府吗？！
凌千策也意外于齐复恒突然的开口，但与此同时也不会忘了继续发力：“齐大人说的没错。站在法理的角度上，即便要通融也是有迹可循的。那便是立功赦免。可戴家公子又无立功，便没有可能在此时胡乱通融，扰乱纲纪。”
这二人一下子搬出律法和纲纪，皇帝便明白了。说实话，确实不该通融。
戴天峰杀人未遂，本就枉顾律法，那律法缘何还要对他网开一面？再者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身为帝皇便如何都不能松了这个口。
否则将来人人效仿，挑衅律法又当如何？那可不是戴家负得起的责任。
思虑再三，皇帝冯勋拍了板，“朕明白人死如灯灭、该落叶归根的思想。但是冀国公你又怎么说得出‘戴天峰奉公守法’这等话来？他倘若当真如此安分，又岂会落得驱逐的下场？”
“安郡王说得对，朕也早就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言。你冀国公既然拥有爵位，更该守住律法底线，约束家人。而今反倒不辨是非，求到朕的跟前，你哪来的脸？”
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很明了。冀国公一下子跌坐在地，心中戚戚然，哭也哭不出来。老来丧子的痛，没有人能体谅他。
“退朝。”皇帝觉得甚是疲惫，便拂袖起身，大内总管卫江便赶忙来扶，低声问道：“陛下，需要宣太子吗？”
皇帝直接一个眼刀横来：“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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