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
听着有些耳熟。
苏锦绣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他们头一回送赵宁修去平川书院时,章问之和韩文恒说起边城,就提到过定国公陆鸿煊一家。
难道……
她迟疑地看向赵含章,很快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案。
事实上最开始在店里出手相助的并不是陆鸿喧,堂堂国公爷兵权在握,每日去的最多的地方都是城外的驻军大营,怎么会出现在一家小小的布店门外,那一日仗义执言的人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当今圣上的亲侄女,淮安王的嫡女昭阳郡主,依着她的身份,本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去布坊,只是她偶然听府中的下人说起城中的赵记布坊有一种渐变的花色很是稀罕,当日路过看到铺子的招牌猛地想起来,便遣了身边的侍女买上一匹瞧一瞧。
虽然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可对一个从小小县城出来的赵万河夫妇而言,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到了眼跟前,他们也只知道对方是不能怠慢的贵人,至于是哪家那户的贵人,是想都不敢想,问都不敢问的,就连昭阳郡主的名号,也是她和侍女离开后,听店里的其他客人议论马车上的标记时记下的。
赵含章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从书院回家,闲聊时他娘亲说起这事儿,一点儿也没有被人上门闹事的愤懑,反而满口夸赞昭阳郡主体恤普通百姓,是再人美心善不过的了。
“我爹当时还笑
话她,说郡主在店里的时候,她头都不敢抬,怎就知道人家长得美了,我娘说,人家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走路的动作都说不出的好看,还穿着华贵的衣裳,不用看长什么样也知道肯定好看。”赵含章想起父母斗嘴的情形,脸上还带着一丝笑,但很快就消散无踪。
苏锦绣看到他沉下的脸色,怔了一怔,忽然也想起那日听到章问之说过,定国公府人的下场似乎并不好。
他继续说,“我在定国公府门口等了七日,后来才知道,不是昭阳郡主不愿见我,而是她当时有了身孕,因为胎相不好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养身子,这消息没有对外说,就连府中的下人也不晓得,还当是我得罪了主人家。当时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在门口等着,米水未进最后晕倒在了定国公府门口,等我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府里了。”
说来也是因缘巧合,定国公和世子陆为安平常从京郊大营回来都走的是正门,可那日凑巧走了侧门,就遇到了晕倒的赵含章。
陆为安年轻气盛,虽然出身贵胄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火爆脾气,听了赵含章家里的事情之后,义愤填膺,当即就要替他出头主持公道。定国公陆鸿喧知道后,也叹了口气说,“若不是昭阳当日出手相助,或许你家的铺子不能继续开下去,但你爹娘就未必会丢了性命,这事儿既然与我府上有
些关系,定国公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我会让人细查下去,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后来的事情赵含章方才说过了,有了这样的天潢贵胄出手,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只是……苏锦绣问,“那你之后从军也是因为……”
“事情了了之后,郡主还是很过意不去,她问我有何打算,若是想回老家,她就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一辈子花用不尽,若是我想继续读书,她就举荐我去国子监,若是我想继续将店铺经营下去,她也会帮我,我娘说的很是没错,她的确是个人美心善的人。”
“可你都没有选。”
按着赵万河给儿子规划的人生轨迹,他们没了之后,本应该是由赵含章继续打理店铺的生意,但他显然没有。
“是。我当时钻了牛角尖,觉得是我家没权没势才会遭此横祸,若是我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上,才能够在京城立住脚,保护好家里人。”赵含章觉得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书读的也很一般,想要靠考取功名走上仕途显然是不可能的,从军是最好的选择。
昭阳郡主知道他的想法后,很快就办妥了此事,赵含章成了定国公世子陆为安麾下的一名小兵。
“当时陆家是负责守卫北境的,世子常年都驻扎在边城,若不是郡主怀有身孕,他也不会请旨回来。可惜郡主还没到临盆的时候,边城就起了战事,他就带着我和其他的亲兵奔赴
前线,家里的铺子、还有宁修,郡主都帮我找了人照料,免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自此,边城风雪,旌旗蔽空,刀光剑影,都成了生活的常态。
“你今这些,是想腿治好了以后继续回到边城从军,还是……”想要为定国公府翻案。
苏锦绣不是蠢笨之人,宫斗剧权谋剧也看过不少,她穿越之后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发家致富的种田剧本,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赚更多的钱让日子过得更好。赵含章先前从来没提起过这些事,她知道他有秘密,但没想到是这么大一个秘密,这人之前一句话都没透露过,现如今冷不丁的全都告诉了她,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打算。
“我……”男人有些迟疑,关于腿治好之后的打算,他自然是想过的,只是……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痛感像是被放大了一样,他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滑落,整个人缩成一团,煞白的唇都被自己给咬破了。
“你怎么了?到底是哪里疼?”苏锦绣慌忙站起身,想要轻拍他的背替他舒缓疼痛,可又怕自己动作不得章法,加深他的痛楚,手抬起来又放下,一脸的手足无措,“我去喊方大夫。”
“不用了,方大夫说本就是这么个疼法。”这种痛感不是突然来袭,而是一直都有,只是他方才沉浸在往事之中忽略了而已,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痛楚越来越重,他已经
有些忍不住了。“我要是疼得叫出声来,你不会笑话我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同我开玩笑。”苏锦绣是真的着急,可眼下她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浸湿了布巾轻轻地帮男人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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