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说话咋这么小大人呢你说。”乔淑华洋装戳了戳乔莲莲的脑袋，无奈笑道。
程处亮挂了电话过来，忧心忡忡的，“我妈说，我弟九月底就来G市找我了，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还骗我要了这么多钱！”
“啊？九月底就来了？那不是一个多月了？”乔淑华惊讶，“难道是拿了钱疯玩去了？”
“谁知道，不过他还能给我打电话要钱，人应该没问题。只是我刚才勉强找了个借口安抚我妈，眼下必须赶紧找到人，不然出了啥事，我妈得跟我拼命。”
程母最偏疼的便是这个小儿子，程处亮倒不是怕，而是不想和家里人扯皮。
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程处亮总算确定了，程处豪一月前确实是在G市下的火车，但那之后去了哪里，人家就没法查了。
没办法，这是八零年代，不是监控遍布的后世。
程处亮能查到程处豪在这一月时间里，没有再乘坐火车或汽车转去其它城市，已经很厉害了。
“我猜他大概率还在G市。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他给我打电话的号码怎么还是西北老家的呢？”程处亮下了结论，却又深感疑惑。
乔莲莲从作业堆里抬起头，“程爸爸，如果你这个时候给小叔叔汇钱，等他过两天取钱的时候，能不能通过银行确定他在哪呢？”
后者眼睛一亮，“咦，小莲莲，你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一锤定音，“行，我这就去汇钱，程爸爸有朋友在这个系统里，到时候让他帮我盯着，兴许能找到。”
乔莲莲耸肩，还是后世好啊，互联网的面世让一切行踪无所遁形。就好比程处豪的这个事，放在后世，只需报个案，然后就能安心等着警察把人送回家了。
再怎么说，程处豪也没成年，警察局不会不管。
如今，倒是都要让程处亮自己去跑关系了。
汇钱的流程挺快，程处亮又选了加急，所以没多会儿就弄好了。如今是八五年嘛，身份证已经开始使用，不再是出门必须打介绍信的时候了。汇钱，也只是把钱存在固定的户头，然后对方再拿身份证去银行领取。
领钱之前，领钱人得说明这笔钱是从哪儿汇过来的，以及提供自己的身份证，然后银行之间现时打电话沟通，确认无误，这笔钱就可以异地支取了。
程处亮不知道程处豪将在哪里领取这笔钱，不过，不管在哪，人家都会联系他目前汇钱的这家分行。
程处亮拍了拍熟人肩膀，“哥们儿，靠你了啊，如果有人取这笔钱，你给我截住电话，把对方地址告诉我。”
“程哥你就放心吧，这不算啥麻烦事。”对方答应得很爽快。
七八年前程处亮在G市的影响力就不弱，从深市滚一圈儿回来，更不弱了。
他上个月可是亲眼瞧见人结婚上了报纸的。
回到家，乔莲莲建议，“程爸爸，你要不试试打电话给处豪叔叔说一声？”
要真是在外头玩，用的朋友家电话，肯定不至于接不到电话。
换句话说，电话可以没人接，但不能接了找不到人。
程处亮觉得有道理，特意挑了八点左右，大家都吃了饭正休息看电视的时候打过去，结果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不会是不在家吧？”乔淑华犯嘀咕。
“再打一个。”程处亮挂掉，重新回拨。
此时，十多公里外的郊区，马国威一行人也正搁办公室吃盒饭呢。
破败凋敝的宿舍楼里，约莫住了百来人上下，可算得上核心的真不多，高矮胖瘦加起来，也就两个巴掌的数。
然而就这十来个人，居然能控制住差不多百来个、还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男男**，这其中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居多，更不乏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但就是没人能逃离他们的魔爪。
这和大部分人都来自农村，读书少没见识，还爱做发财梦有关系。其中至少有一半人，都相信他们能在马国威的带领下走上人生巅峰。所以哪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闹事儿，他们也充耳不闻，觉得是闹事的人吃饱了撑的。
这里头呢，也不少人是怕了妥协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逃避。毕竟只要不闹事，好好跟家里人借钱，马国威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他们，每天还能吃个饱饭。
这属于懦弱没错，可谁也没规定，人人都必须坚强勇敢吧？
至于剩下的小半部分，一些是像301室的刺头那样，都被马国威找人严厉的看管了起来，再就是像程处豪这种，懵懵懂懂，知道自己是被骗了，但却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过一天算一天的。
好歹只要月初的时候交够了“入伙费”，这一个月就能平平安安挨过去了。
至于下一个月？等到了再说呗！
吃饭的房间离装电话的办公室有一段距离，马国威等人都没听到电话响。
正是这时，一个大概一米七的年轻小伙子，偷偷摸摸的从拐角处伸出半个脑袋，待确定马国威等人都在认真吃饭，其它房间的难友也都没发现他之后，贴着墙根，飞快又小心翼翼的从马国威他们的视线盲区掠过去了。
目标就是走廊尽头，唯一装着电话的那间办公室。
年轻小伙子名叫申强，不是别个，正是301室，被马国威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自然，马国威他们拿申强很头疼，却也不敢把人怎么着，打死打残那都不行，他们这地方啊，见不得光，万一做过了把警察招来，那就不是头疼这么简单了。
而申强趁着众人聚在一起吃饭，楼层间守卫最薄弱的时候溜出来，目的很明确，他要报警！
他陷在这儿比程处豪早两个月，他很清醒，这就是个传销窝点！
妈的，啥成功学，一本万利的好投资，都他妈是骗人的！
这里的人要么吸人血，要么被人吸，反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至于马国威这几个头头，更是禽兽不如！
他们才不会管你的钱哪来的，他们只要结果，那就是你必须交上入伙费！
没钱交？说啥都是白瞎。
至于挣钱，呵呵，除了马国威每天穿得人五人六的，时不时从包里翻出两叠钱出来蛊惑大家，其它人谁挣钱了？哪怕是他的几个狗腿子，也不过是不愁温饱而已。
关键是，这他妈你骗我，我骗他的手段，叫有前途的生意？
申强想，这样赚来的钱，他可花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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