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掏的钱，乔建成没法儿说不还了这种话，但是出力气的是他呀，所以他挠挠后脑勺，怪腼腆的，“您是我师傅，我帮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应该的。”
何况，最近这个师傅可太让人喜欢了，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别说干点儿苦力，就是把他这段时间攒的工资白送，他都一句怨言没有。
乔忠明一听儿子师傅上门了，也是紧赶慢赶到门口迎接，“万师傅，稀客稀客。”
一边招手让乔莲莲过去，小孩子嘛，都要被叫跑腿儿的。
俩做饭能手都在录像厅那边，让乔莲莲去叫一个来煮饭。
这要是一般的客人，老乔就自己动手了，可万师傅第一次上门，总要表示对人家的重视。
这样，人家也会对儿子多几分耐心。
当家长的，总是习惯性的为儿女考虑，自己累不累的，倒是想不到。
老乔和万师傅在堂屋坐下来，乔建成一旁作陪，俩父子也没闲着，认真的陪万庭春聊天，不过万师傅这个人不属于健谈那类的，喝了半杯茶，气氛就稍稍有点儿安静了。
万庭春一想，反正都要说，不如早说，“老乔，咱们厂要搞改革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好歹是个车间主任，乔忠明当然知道这事儿，“嗯，听说了，好像还需要我们配合？”
“是，一个大厂，除了设备就是工人，提改革，就离不开这俩，我昨儿去找老夏，就是为这事儿。厂里要组建一个改革技术小组，我是领头人，建成是我助手，这事儿我没问建成的意思就定下了，所以今儿来问问，他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再跟老夏商量换个人。”
“改革技术小组？”乔建成哪里是不愿意，分明已经惊喜坏了。
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师傅，您说真的？”
万庭春好笑，“师傅还会骗你不成？”
“谢谢您，师傅！您对我真好！”乔建成几乎感动得要掉眼泪。
见状，乔忠明也跟着高兴，“这是好事儿，好多人想进还进不了呢，听说还要去京城培训？说不定还有资格去国外参观。建成，你师傅为了你，费了多大劲啊，你以后必须好好孝顺他老人家，万师傅没孩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得把他当父亲敬重才行。”
这个道理乔建成当然懂，一边笑，一边点头如捣蒜。
乔莲莲和自家妈妈买了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仨人喜气洋洋的画面。
老乔还把自己的象棋给搬出来了，要和万师傅下棋。
乔建成知道亲爸的棋艺不怎么样，还总爱悔棋，害怕被万师傅嫌弃，在一旁看得毛毛汗都要出来了。
“妈妈做饭，你玩儿去吧。”乔淑华把食材放在灶房外头的水缸上，给乔莲莲整了整歪掉的小啾啾，温和的说。
乔莲莲刚好心里记挂着事儿，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这孩子……”乔淑华摇摇头，看了眼堂屋的方向，低头进灶房忙活儿了。
乔莲莲没去别处，而是又返回录像厅，按了一遍程处亮在海市的座机电话，毫无悬念，还是没人接。
“该是没人吧？”乔建业从录像厅出来，见着自家小外甥女儿皱眉在打电话，吊儿郎当的倚在墙上说。
都不用多问，他就知道乔莲莲在给谁打电话。
小外甥女儿要是和好朋友盛骄阳打电话，可不是这副表情。
剩下还能熟得直接按号码的，就是这几天疯狂打了N多通的程哥家了。
因为录像厅出事儿和程哥的生意脱不了关系，所以舅甥俩一致怀疑，程处亮出事儿了！
关于程处亮的事情，家里其他人根本不清楚，乔建业也没打算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乔莲莲更不会说，所以舅甥俩没事儿就会打电话试试，奈何好几天了，一直没啥进展。
不会是进去了吧？
俩人带着这种担忧，蔫萝卜一样抱着手在烤火房里不说话。
“现在咋办？”乔建业抬了抬眼睛，小声问。
乔莲莲白他一眼，她才是个六岁的孩子，上哪儿知道咋办去？
这个三舅舅真是，压榨童工一点儿不含糊啊。
大概是被乔莲莲觑得不好意思了，乔建业摸摸鼻子，不自在的笑了一下，“要不，我找个机会去海市瞅瞅？程哥对我们家挺好的，就算是进去了，去看看他，也算是还了人情了？而且我们总得弄清楚发生了啥事儿，不然不管是百货的生意，还是录像厅，都觉得烫手啊。”
舅甥俩百分之九十九肯定，程处亮绝对是吃牢饭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程处亮撤出了倒卖香烟的生意嘛。
可远在海市，一脸胡子拉碴的程处亮拎着手提袋出了看守所，刚迈出脚，一股带着浓浓盐味儿又潮热的暖风就簌簌的吹在了脸上，程处亮从没有一刻这么深切的感受过湿咸的空气是如此好闻，因为家乡在干燥的西北的关系，他一向嫌弃海市的潮湿。
但这一刻，他觉得，这份潮湿可真新鲜啊。
起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不用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啦。
看守所外头早有人等着接了，见到程处亮出来，一下子都涌了上去，“程哥，您可终于出来了！”
乔莲莲这边，一言难尽的瞅了乔建业一眼，“你确定姥姥姥爷能让你去？”
那玄乎。乔建业对自家爸妈很了解，绝对不可能主动沾惹麻烦，况且上次他进局子的事情已经让两老吓得够呛，这些日子还没缓过来呢。
“呃……我不跟他们说，偷偷去？”乔建业动歪脑筋。
乔莲莲摇摇头，“你别忘了，你是马上要高考的人，什么借口都不好使。”
虽然三舅舅肯定考不上吧，但这个过场必须走，不然两老准不能死心。
乔建业胡乱揉了揉头发，都快疯了，“那怎么办，就这么装不知道？”
乔莲莲也觉得这样太不地道，做人不能光占便宜，不付出。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这样吧，你先按部就班该做啥做啥，我想想能不能给你偷出几天时间来。”
海市远，光火车一个来回都得两三天。他们还不知道程处亮具体在海市什么地方，不过这不难打听，不是还有百货的那几个批发商？一个一个打电话问，总能打听出来。只是乔建业毕竟没出过远门儿，海市那边又人蛇混杂的，总叫人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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