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人不少，卞科长不可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小邓听，可小邓多精啊，眼珠子一转，就大概明白卞科长的算计了。
偏偏另一个同事不上道，还在那儿唉声叹气的，“这……这不行吧？谁不知道红糖比白糖好，本来这玩意儿就是女同志喜欢，真换了她们能不闹？再说这橘子罐头，孩子们的心头肉啊，换成梨子罐头，工人们不得有意见？”
其实根本也不是换啥东西的关系，你要往好了换，绝对没人说啥，可往坏了换吧，就难说……
“咱夏厂长才升厂长第一年，就降低了福利品的标准，卞科长，您得三思啊。”这人心不坏，就是说话直不拐弯儿的，让人听了不舒服。
但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卞科长动作顿了顿，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自己坐位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咋办？总不能让我变出东西来！”卞科长生气的，哗啦一下将文件扔在桌子上，整个人往椅子上一怼，真是愁得不轻。
好在她还没有报到厂长那儿去，不然更是少不下一顿骂。
看到这儿，乔莲莲心说自己的运气也太爆棚了吧，她想卖东西，人家正好缺东西，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下意识就要拉着乔建业往农机厂走，可很快，马屁精小邓左右看看，见大家都没注意他，就整理整理衣服站起来，走到了卞科长身边，压低声音耳语，“卞科长，您和我出去一下，关于这个福利品的事情，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嗯？卞科长抬起眼，稍一疑惑，还是跟着小邓出去了。
马屁精这是要搞事情啊。
乔莲莲不得不按下急切，仔细听小邓要干嘛。
走廊尽头，小邓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卞科长，是这样，我有个叔叔是国营商店的经理，专门负责仓库进货的，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问问他那边，红糖和橘子罐头的价格能不能少些？毛哥说得也对，咱夏厂长第一年当厂长，要是就急着给工人们降低福利标准的话，工人们得咋想啊？还不得说这个厂长不行，拉不来效益，只会拿工人们开刀？到时候连带着您日子也不好过，何苦来哉？”
“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卞科长一摊手，愁眉苦脸的道。
她挺喜欢小邓的，她也不是看不出小邓有些花花肠子，可人家并没做啥对不起她的事儿，还整天笑眯眯的恭维自己，她又不是啥圣人，难不成不和小邓这样嘴甜的小辈来往，还和老毛那样的假正经当朋友不成？
想着，卞科长忍不住扯了下小邓的胳膊，面露喜色的问，“小邓，你说真的啊，你没哄大妈吧？要真有这样的渠道，你咋不早说。”
“我这不是不知道您在为这事儿发愁嘛，再说了，厂里的渠道都是固定的，我怕我乱来坏了规矩。”小邓姿态挺低，当然，要不是为了卞科长的支持，他不至于这么冒进。
要低价进货，叔叔那边肯定没得赚了，相当于白帮忙。
你说，没点儿好处谁吃饱了撑的做这事儿？
“害，规矩啥的，那还不是人定的嘛。而且咱也是为了厂子里好，你说是不？”卞科长乐呵道。
一开始，她也没想降低福利标准来着，这不是找遍了法子，最后还是没能搞定，就破罐子破摔了嘛。
小邓一听，这是有戏，就越发笑得真诚了，“您要这么说，那肯定没问题啊。您也知道，我是咋进的工会科？这一年也没少被您照顾呢。现在您有难处，小邓自然是鞠躬尽瘁万死不辞的。卞科长，您就放心吧，我这个叔叔可疼我了，我只要把这事儿跟他一说啊，他保管想办法，而且啊，您这么大个科长在这儿，他敢不卖您的面子？”
“哈哈哈哈……”小邓一番虚虚实实的恭维话，把卞科长说得高兴极了。
意识到自己还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又立马压住笑，笑睨了一眼小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放心吧，大妈的事儿办成了，你的好处也少不了。”
这年代，正大光明吃回扣的人真不多，甭管是国家干部，还是企业领导，都是尽职尽业的居多。像卞大妈这样的，你让她吃几千块上万的回扣，那得把她心脏病都吓出来。
她也不过是想好好完成任务，得领导一句夸奖罢了。
“小莲莲！小莲莲！你咋了？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要吓三舅舅，你再不说话三舅舅就送你去医院了啊！”
乔莲莲走神儿的时间太久，乔建业喊了她好多声都没反应，小伙儿都已经开始慌了。
好在乔莲莲总算给听完回神儿了，“嗯嗯，没事，三舅舅，咱不去农机厂了，换一家！”
有这个小邓抢先一步，他们就是去了也白费力气。
不过听了这么一遭，倒也不算浪费时间，至少乔莲莲知道了厂里采购福利品的具体价格。
农机厂已经是G市数一数二的大厂，他们发红糖、猪肉、罐头和清油，其他厂子想必也差不多。这四种商品里头，猪肉不用想，不是营业范畴，那就只剩下红糖、罐头和清油。
按卞科长单子上列的，红糖今年的进价是2块3，橘子罐头2块5，清油10块3，乔莲莲就算不是完全清楚自家小卖部的进货价格，这三样却是知道的。
红糖1块9、橘子罐头1块9、清油9块8。
光这三样东西，他们就能比正常渠道便宜1块5！
不说多了吧，哪怕只能推销出去5000份的量，他们就能挣7500块！
当然啦，要和人家正规渠道打擂台，同样的价格肯定是行不通的，多多少少得便宜点，这才有竞争优势。可再少，5000份挣5000块该行吧？
这账一算，乔莲莲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神识一扫，就看三公里外的肉联厂顺眼，便直接拉着乔建业往肉联厂去了。
开玩笑，肉联厂可是这个年代最有油水的单位。
而且肉联厂的工人并不比农机厂少多少，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七八千人，也不用担心他们不发福利啥的，这时候大大小小的厂子，用啥来衡量效益好不好？可不就是日常的工资、节日的福利这一块儿了？
改了个简介，小可爱们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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