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空并不美丽，黑沉沉的，没有弯弯月牙，亦没有半颗星星。
只听哗啦一声，铁心的手被放入了凉水中，打水的人此时按着她的手压在水中不停地搓洗着，就好像她的手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污，凉水覆上，一下又一下地揉搓，搓洗的力道大极了。
这一洗便足足洗了将近半个时辰，铁心吃痛的“唔”了一声，可给她洗手的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又是洗了一刻钟，铁心忍不住了，弱弱地求饶：“兄长，痛……”
一声娇嗔，她的手被松开了，一直沉默的烈寒把水浇到了一旁的花上，沉着声说：“厨房里有栗子糕，下不为例。”
话音落，人也回屋去了。
铁心呆愣在原地，心很慌地在想，兄长他这是知道了？
知道了传言中刺杀即墨御的人是她了。
她的手被搓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已是被搓破了皮，火辣辣的疼让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明白，兄长这是生气了。
果然是生气了，之后的好几天，便宜兄长都没有搭理她，就是连她的灵兽也晾在一旁不喂食。
“路云，怎么办，兄长生气了。”她很郁闷地趴在桌上拿着嫩菜叶子喂路云兽，本该是神采奕奕的紫眸此刻瞧起来蔫蔫的。
“吱吱吱——”
路云兽是吃了铁心的仙力才孵化的，烈寒听不懂它说话，但铁心听得懂。
“哄吗？能哄得好吗？做错事，他都不与我说话。”铁心都快郁闷哭了，兄长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她。
“吱吱——”
“因为我杀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是兄长反对的，不管怎样，我也会这么做，我想杀即墨御已经很久了，从父皇死的那一刻起就想让他死了，四年时间，我每天都很努力，不止是想拥有足够的实力守护兄长，还是想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就算是撕了即墨御也能悄无声息地离开的能力。”
说着，铁心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父皇，我终于把即墨御送下去见您了。”
可凶狠也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后又变得柔软可怜起来：“可是，兄长他不理我了。”
每日清晨醒来，厨房里都会留有香甜的早点，但兄长就是不理他，这天，她终于忍不住了，掐着点从床上跳了下来，鞋袜未穿就冲去拉住烈寒的袖子，可怜道：“兄长，理理我好不好？”
可烈寒却是扯下了她的手，那神情就像是在说：你不听话。
她怔住，原来不听话的惩罚便是这样吗？
雾气朦湿了双眼，很伤心很难过也很生气，铁心咬牙道：“他该死，即墨御他该死，弑父诛臣，就连妹妹都下得了手，难道不该死吗？”
蒙住紫眸的雾气一层又一层，又凝成泪珠掉落出来，她再次抓住了烈寒的袖子，“兄长不喜欢血腥，说做错了事的人就该由处理公道的人来处理，可人界又有谁能踩他一头？”
“仇恨竟是记到了现在吗？”烈寒终于开口说话了。
“记。”她老实回答。
就是这么一个字，她便感觉到兄长在颤抖，为什么会颤抖？是在怕她吗？
她摇头，不可能的，兄长怎么会怕她呢？
又听得烈寒哑声问：“可还有记仇的人？”
“没有了。”
烈寒将她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神情终是软了下去：“丫头，戾气重了。”
铁心看到了希望：“兄长可愿理我了？”
“我只是有些事没想明白。”没想明白自己的教导错在了哪里，即墨御固然是错，可铁心竟是酝酿了许久跑去动手杀人，事态突然，方式残忍，意料之外的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手别沾血了。”他的语调听着严谨，却又像是叹息。
那些恶人的血太脏了，我不碰，也不想让你碰。我为你遮风挡雨，让你衣食无忧，最初虽想让你给我养老，但四年时光，心头余下的只是想让你干净，不被脏污染了身上的白衣。
烈寒垂下眸，视线清晰地看见铁心光着脚丫踩在地上，他无奈笑了声：“多大人了？还赤脚走路。”
铁心灵活地动了动脚指，“不会生病的。”
眼前的姑娘不再是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仅仅四年时光便已是将她雕磨成亭亭玉立、宛若艳阳的少女了。
略带婴儿肥的脸如今变得下鄂线分明，本是玲珑小巧的五官完全长开，明明本体是一朵莲花，却是惊艳得连牡丹都甘拜下风。
就连个子也窜到了烈寒肩膀的高度，除了额上干干净净，差点就要与那个灭世女魔头一模一样了。
随着铁心的修为提高，说真的，烈寒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没有教好人，害怕她还是扭曲了心理，要毁了这个世界。
如今的铁心有望月境的修为了吧，望月为仙，忘我成神，四年时间，她已经成了真真正正的仙了。
“好丫头，有些路不能走，心如玄铁，最初的那颗心莫要忘了。”
“不会忘的。”她急切回答，“真的不会忘的。”
最初的心便是要抓牢一束光，那是支撑她走过来的信念，怎么会忘？
烈寒从系统空间里抓出一条红绳，以手为梳，驾轻就熟地捋起铁心的头发，又稳又齐地给她绑了起来，四年时间，他给她梳头的手法也是越来越熟练，收回手，又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赌注太大，我不想输。”
铁心不明白烈寒所说的赌注是什么，只感受着眼前人的温柔，突然抱上去贴在了烈寒的胸口上。
“兄长莫要怕我。”
她很确定兄长刚刚看她的眼神是夹着害怕的，那就像是她真的伤害过他一样。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烈寒通红了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道：“丫头……不要占我便宜。”
“啊？”铁心抬起头：“我没占……”
烈寒把她推开，转身便快步离去，步子快得像是在逃离，太……丢人了。
真是蠢货，不知道自己的胸部发育得很好吗？还贴上来，就算他是兄长，那他也是男人啊。
幸好今日穿的衣裳宽松不明显，若是被铁心发现他起了反应就糟了，他不想被当成流氓。
铁心也确实没发现，只一脸茫然地看着那跌撞逃离的身影。
是又哪里惹兄长不高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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