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冰,我们又见面了。”
茹若初对念冰这么说着,眼神天真无邪,可拉着我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念冰的脸上微微一寒,可还是点点头,“是啊,又见面了。”
茹若初朝念冰打量着,脸上笑容依旧,“真是没想到,之前我看你不人不鬼,被林笙用一口棺材装着走过俗世与方外,自从修身佛门终于得了正常模样,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就是心机重了点。”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挽着我丈夫的手故意走到我面前来气我,你是真不知道林笙对你的态度吗?”
这一刻,念冰寸步不让,而被夹在二女中间的我立即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寒意,感觉随时都要被冻成冰疙瘩。
“师妹,之前是你再三委托我为念冰传授佛道,助她摆脱阴气之忧,而今再见何必争锋相对,还请给老衲一个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凡尘法师走上来打起了圆场,朝茹若初这么说道。
在凡尘法师的劝说间,茹若初这才不曾再言说,而念冰也出于对凡尘的尊敬,各自退让了一步。
“哼,我还纳闷林笙的小老婆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乡野丫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就在这个,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原本一直不曾言语的天行护法,此时却突然冲着茹若初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刻薄和刁钻。
“这位是?”
茹若初微微一愣,她并没有立马发火,一旁的凡尘法师随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罢,茹若初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先前平和笑容,她松开了我的手,却是双手合十朝天行护法恭敬说道,“是我冒昧了,若初见过大人。”
话落,茹若初微微一躬身,俨然一副晚辈向长辈请安作揖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愣住了,道门之中等级森严,茹若初虽然年纪小,悬棺门虽然早已没落,但她好歹也是一代门主,怎么都没有向一个来自天行门的护法请安的道理。
可对于茹若初如此姿态,天行护法却丝毫不买账,“乡野丫头就是乡野丫头,以为放低了姿态我就能给你好脸色看了,没门!”
听了这话,茹若初的脸上微微浮现一丝寒意,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而凡尘法师看了看她们二人,最后目光却停在了我的身上,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笑容。
反倒是爷爷看不下去了,却立马走了上来,“说谁乡里丫头呢?臭婆娘,你是瞧不起我们悬棺门,还是瞧不起咱们乡里人呐?”
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位不管到哪都满受众人尊敬的天行护法,却突然遭来爷爷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天行护法的脸一下子青了,“老东西,你刚才骂谁臭婆娘呢?”
“谁回老子的话老子骂的就是谁!若初嫁给林笙,是有我老爷子之命,得了她奶奶之言。现在你当着我的面骂我孙媳妇,我不得替她出口气?”
爷爷俨然一副滚刀肉的模样,一时间口水飞溅。
“孙媳妇?婚姻大事理应你情我愿,更需父母之命,可林笙和这乡丫头呢?徒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甚至结婚了好久林笙都毫不知情,依我看就是在骗婚,赶紧一纸休书一了百了!”
“血婚之契哪能说退就退的,倒是这念冰嫁到我家来别有用心,我对她可是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得很呐!”
“哼,他们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犯得着让你这半截身子入土的泥腿子说三道四?”
“你他娘的说谁半截入土了?信不信我和当年一样一巴掌把你扇回老家?”
“老匹夫,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敢让你老无所依!”
“……”
一个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一个是地位超然的护法,可当着众人的面,这两个人却是大吵了起来。
一时间,我有些搞不清事态状况了,明明是茹若初和念冰的唇枪舌剑,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两位长辈之间的斗嘴了?
爷爷此时带来潜龙镇的,都是来自天行门的牧蛇人,而这个女人又是天行门最具权势的护法,按理说他们应该关系很好才对,但这番围绕的我吵架却是令我倍感莫名。
见爷爷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茹若初连忙上前劝住了他,而念冰也拦住了就要上前理论的天行护法,一场无端的吵闹也随即告一段落。
“阿弥陀佛,家事外事且事后再议,而今宜正事为重。”
凡尘法师口喊佛号如是言,随后朝着潜龙镇中看了一眼。
因为二人的到来,此时我们都已来到了黄河河畔,唯有暮行舟依旧留于议事堂中。
可从堂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看来,暮行舟并没有趁机选择逃离,只因整个镇子都已被牧蛇人以及走蛟包围,他已无处可逃,他也无心再逃。
天行护法虽然还在气头上,还是应了下来。
茹若初小声的在和爷爷说着什么,随后将那面封印着我残魂的青铜镜交给了爷爷,可爷爷却摆了摆手,说什么都不肯接,茹若初有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将镜子收了起来。
而我在见到凡尘和茹若初后,本来稍显放松的心情,也再度变得凝重了起来。
是啊,暮行舟的命,终究要有一个交代。
但就在这时,江面之上却又再度响起一阵古筝声。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望去,却见又有一艘白帆船迎着江风朝着这边飘荡而来,不一会也停在了镇外的码头前。
帆船泊舟彼岸,随后便见有四位老者从船上走下。
这四人不是他人,正是以严守柯为首的琴棋书画!
没想到,他们四人此刻竟也现身潜龙镇中。
看到他们到来,念夕朝立即皱起了眉头,“严守柯,你们几个来干什么?”
“念老爷子,别来无恙!”
为首的严守柯丝毫不觉见外,捧着一副不曾离手的棋盘从码头来到了岸上路边,“我们四人本是陪门主一同前来的,可门主半途有事率先离去,便让我们先来一探究竟。”
说话间,严守柯上下打量了一眼念夕朝,“念老爷子,虽说我们当初是受念天明蛊惑,但对你和林笙是真动了杀心。我本以为门主已将你挫骨扬灰,而今看来只不过是一场布局。”
念夕朝一脸冷淡,“是啊,一场布局,但你也别指望事后我会给你们好脸色。”
严守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看向了我,却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敌意,“林笙,现在这儿都是你的人,你还想要杀我吗?”
我的心里一阵抽搐,眼下念夕朝未死,而暮行舟却又成了我的血仇之人,不管我是为亲人复仇还是为朋友复仇都无从谈起,索性不曾理会。
而严守柯也不以为意,本就话多的琴书画此时也唠嗑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暮行舟这二十年前竟然做了如此多骇人听闻之事,今日秋后算账,也毕竟轰动整个道门,甚至改变道门的格局,我们可是没有白来!”
“就是,今天这儿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一幕画进画里,让我寨中后生好生瞻仰。”
“画痴说得多,我也会把详细经过记录下来,写进自己的列传当中!”
“什么时候你们开打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琴童为各位大人奏乐助兴……”
琴棋书画虽然在我们这些后生面前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但此时汇聚于潜龙镇的,有着天行门护法,有着隐山门长老,有着悬棺门门主,还有佛门高僧,与之相比,他们四人反倒成了如看客一般的芸芸众生。
一番寒暄过后,一众人不曾再有多言,再度前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中,暮行舟依旧如无事人般坐在圆桌前,似乎等候已久。
而在他的旁边,此时还莫名多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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