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细细一听,竟然就是慕容迥雪:“孟爷,迥雪准备了些吃的,你累了一个晚上,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孟天楚心里甜丝丝的,忙高声道:“门没有关,迥雪你进来就是。”
慕容迥雪象是犹豫了一下,说道:“里面吃东西,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孟天楚笑着说道:“没有关系,正好你来了,我们吃了正好将尸体的尸检报告做出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慕容迥雪探头看了看,欣喜地说道:“怎么?一个晚上你们就已经将尸体拼凑得差不多了吗?”
孟天楚从托盘上拿过碗一看是菜粥,托盘里还有几个馒头和几碟小菜,看来慕容迥雪还是很细心,就担心他们见了别的东西会恶心。
孟天楚喝了一口,连说香,然后就用手去拿馒头。
慕容迥雪道:“师爷,您还没洗手呢!”
“对对!”孟天楚连连点头,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没水啊,我到哪里洗去啊?”
慕容迥雪道:“要不,迥雪喂你吧。”
“好啊好啊!”孟天楚连连点头。
慕容迥雪喂孟天楚吃完东西之后,脸蛋已经红得跟熟透了的石榴一般。为了掩饰,慕容迥雪准备走到尸体身边,看了看,说道:“不象是乱砍,切割的部位和切口来看,应该都很熟练。”
孟天楚赞许地点点头,说道:“的确是的,昨天晚上我在拼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看来,——迥雪现在很厉害了啊。”
慕容迥雪莞尔一笑,说道:“我只是瞎说,好了,开始吧。”
孟天楚点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
殓房大门外,朱昊在门口坐着睡得正香,门打开了,他赶紧站起身来,孟天楚和慕容迥雪走了出来。
朱昊道:“这么快就好了?”
孟天楚一看就朱昊在门口睡着了,于是指了指太阳,说道:“老朱啊,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还快吗?”
朱昊一听,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了,于是笑着说道:“还真是过得快,呵呵。”
三个人走到前堂,叫来画师和王译,然后让王译先带画师去将死者的容貌画下来,等画师和王译出来后,孟道:“将这个女子的画像在城内四处张贴,一旦悬赏,我相信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王译道:“万一死者不是城里或者附近的呢?”
孟天楚顿了顿,说道:“至少死者是在仁和县境内被杀的,而且是在玉兰村附近被杀的,所以,应该有人是见过她的,你带着画像仔细去询问一下县城的客栈,也许会有线索。”
王译点点头,带着画像和十几个衙役就出去了。
慕容迥雪见孟天楚很困乏的样子,于是说道:“孟爷,要不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叫人来喊你就是了。”
孟天楚点点头,回到家中,忽然看见院子里有一个男子,身穿一身白衫,身形潇洒,正和左佳音在凉亭下对弈,从背影来看,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只见左佳音眉头深锁,大概被眼前的棋局给难住了,孟天楚走上前去,那男子和左佳音一同抬起头来,三个人都笑了。
孟道:“我还以为徐公子就此消失了呢。”
此人真是上次跳进荷花池里的酸儒徐渭。
徐渭哈哈大笑几声:“徐渭再是不济,穿了别人的衣服总是要还的,这不我来将上次穿你的衣服还与你,顺便讨杯水酒喝。”
孟天楚笑道:“堂堂浙闽总督入幕之宾,居然找我小小师爷讨酒喝,岂不笑煞旁人!哈哈哈”
左佳音插了一句:“师爷,徐公子现在是总督府首席军师了,刚刚委任的。”
“哦,恭喜恭喜,徐先生真是一代俊杰啊。”
徐渭躬身道:“徐某一介书生而已,到让师爷笑话了。”
孟天楚笑道:“少给我拽文,来了就是朋友,有人陪我喝酒自然是好事,我正求之不得呢。”
左佳音笑着说道:“正好少爷来了,徐公子的棋艺实在了得,贱妾抵挡不住,还是少爷来吧,贱妾去给厨房准备几个下酒的菜,你们好好喝几盅。”说完,左佳音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孟天楚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左佳音莞尔一笑,然后走出了凉亭。
待左佳音走了,两个人边下棋边说着话,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豪放的大笑声。
吃完饭后,孟天楚和徐渭拿了一壶酒到后花园去坐着继续聊天。
夏夜里,繁星点点,荷叶飘盈,徐渭酸性大发,说要画画,上一次他答应了孟天楚给他画后花园的荷花,所以,孟天楚一听自然是高兴,这以后自己若是可以回到现代,那可以得到徐渭的真迹,自然可以买个不错的价钱,很不得他多画几幅才好。
夏凤仪她们四个见徐渭要画画了,便也跟到后花园来凑热闹,有些画家画画的时候需要安静,一点声音也是不能发出的,徐渭倒是无所谓,摆上桌案,铺开宣纸。
温柔一向对徐渭是崇敬有加,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画,好容易见到一个大师级的人物现场作画,她赶紧上前亲自为徐渭研磨。
大家都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丫鬟在身后打着伞,善着扇子,安静地看着徐渭作画。
准备好一些,徐渭却迟迟不下笔,看了会荷花,然后转过身来,看了看孟天楚和他身边的几位夫人奶奶,想了一会儿说道:“光是画荷便没有意义了,要不找位夫人或是奶奶坐在前面如何?”
孟天楚笑道:“徐兄觉得我的那位夫人或是奶奶合适呢?”
徐渭笑道:“我认为定要是和池中芙蓉气质相一致的。大夫人温文尔雅,仪态大方。”
夏凤仪一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孟天楚道:“那就我家凤仪好了。”
徐渭摇摇头,说道:“且听徐某将话说完,但是大夫人却似那牡丹,有诗为证啦——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孟天楚脸上微微笑,却一句都没听懂,只知道这酸秀才在调文。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处于真心称赞,倒也不是借酒胡来。
徐渭这几句夏凤仪却是懂得,羞涩不已,一脸娇容顿时成了绯红。
温柔抢上前一步叫道:“哎,要不画我好了,我也觉得大夫人和那牡丹一样,是富贵荣华和繁盛艳丽的,那就我好了。”
徐渭一见温毛遂自荐,便大笑起来。
温柔生气了,要不是看在徐渭是自己敬畏的画家,她怕是早就发火了。禁不住问道:“徐先生,为何笑我?”
徐渭赶紧住了嘴,很严肃地说道:“二夫人误会了,我并非笑你,而是觉得你的个性和荷花相距甚远,所以才笑了,望二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温柔一听,也就不生气了,说道:“那徐先生说大夫人是牡丹,那你认为温柔象什么花呢?”
徐渭一下子被问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求救地看了看孟天楚。
孟天楚皱眉道:“我知道你象什么花。”
温柔高兴地走到孟天楚身边,问道:“夫君认为温柔象什么花儿?”
孟天楚道:“满天星。”
大家愕然,都不解地看着孟天楚。
温柔道:“什么是满天星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花呢?”
孟天楚很郑重地说道:“满天星也是一种花,而且是任何一种花放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满天星都不好听了。”
温柔一听高兴了,说道:“夫君的意思是,我比什么花都要好看吗?”
孟天楚想告诉温柔那满天星的花语其实是配角,但是却不可缺。一想到这么多人,还是不要扫她这个二夫人的面子,于是只好忍住笑,说道:“可以这么理解。”
温柔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满天星,是什么颜色的,大朵还是小朵?什么季节开花,香吗?”
孟天楚皱眉道:“还是让徐先生先将那个和荷花气质一致的人找出来,一会儿光线不好了,先生怎么画画呢?”
温柔一听,便不说话了,嘟着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徐渭借着酒兴道:“我们现在说说三奶奶,恕在下冒昧,三奶奶让在下想起一样花来,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一起摇头。
徐渭恭恭敬敬道:“那便是水仙了。说起这水仙,那我的话可就长了,只怕诸位没有心思听了。”
孟天楚摇了摇折扇:“我倒是很想听听。”
大家听孟天楚这么说,也都连忙说想听,徐渭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看来真是有话要说了:“宋代《洛阳花木记》以其花被六裂而紧合似酒杯,副冠金黄如盏,花朵轻巧玲珑,于是单瓣者名为‘金盏银台‘,复瓣者名为‘玉玲珑‘。而元代《三柳轩杂识》则以为水仙在花史上列为风雅之客而推崇为‘雅客‘。宋朝黄庭坚有‘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的咏水仙诗句,故后人又称水仙为‘凌波仙子‘……”
左佳音赞道:“这什么花在徐公子嘴里都成了好话了,我从前真不知道水仙竟有这么多的好话儿呢。”
孟天楚也算是长了见识,这一个男人将花比做女人,不是没有,很早的时候就有人将女人比做芙蓉或是牡丹什么的,可是象徐渭这样出口成章,信手拈来就能够说上这么长一段的,他还是第一回见到,这徐渭还真是个有才之人,难怪当初水沐颜这么死心塌地要跟随他了。
徐渭道:“还没有说完呢,这水仙在严寒大雪中,尤能开花吐艳,浓香四袭,故又名为‘雪中花‘。水仙的花,像春兰一样淡雅,但又较春兰妩媚,花之香像春兰一样幽远,但较浓烈。它和兰花一样典雅清秀,所以,人们又叫它‘丽兰‘。”
温柔道:“先生说的虽然是极好,但是你还是没有找出一个象荷花品质一样的人来,我看天都要黑了,你还是找不出来吧。”
孟天楚指着飞燕道:“那我家飞燕呢?”
飞燕立刻将头扭到背后,连连说道:“少爷还是饶了我,我怎么可能会象荷花呢?别拿我当笑话了。”
正热闹间,管家老何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孟道:“王捕头找少爷呢,让少爷赶紧到衙门去一趟。”
左佳音对老和何说道:“你将王捕头请进后花园说话好了,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看还是等明,少爷有些醉了。”
老何头忙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王译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疾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孟天楚一看就知道那碎尸案的死者有下落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道:“什么地方的人?是我们自己的人找到的,还是有人冲着悬赏而来认人的?”
王译道:“这死者是玉兰村的人,名字正好也叫玉兰,没有人来认人,是我们在城门口张贴的时候,听见有几个人在议论,说是长得很象自己村里的玉兰,我们便上前询问,才知道那几个人正是玉兰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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