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都尉巩永固的确是个很善于交际的人,虽然陈癞头不过是个工匠出身,但这些日子,两人倒也相处的越发不错。
巩永固甚至屡次亲自登门与陈癞头请教,有时候还将他请到自己的府邸设宴款待,甚至一口一个陈翰林的叫着,丝毫没有贵为皇亲国戚的架子。
而陈癞头也对这位驸马爷也是越来越敬重,虽然有些爱说大话,但在陈癞头看来,这驸马爷要不是因为娶了皇家的女儿,也能考个状元去。
原因自然是这驸马巩永固真的知道很多,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与朝廷内外的各种关系,这家伙是理的一清二楚,甚至对关外的鞑子,东洋的倭寇,南洋的西洋番,还有从什么利来亚来的昆仑奴,这驸马都尉也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自然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也不在话下。
所以,这陈癞头也是由衷的佩服这位驸马都尉,关键是人家还不拿大。
也因此,陈癞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巩永固的安排,准备拿着宋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以及其他礼品和一面菱花银镜去参加魏阁老纳小妾的喜事。
不过,在参加魏阁老纳小妾的喜事前,陈癞头也忍不住向好友驸马都尉巩永固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说驸马爷,我有个疑问倒也请教请教您,您既然通今博古的,估计也就您能帮我了,当日陛下在召见您之前给我说过,要送在下一场大富贵,可我至今也不明白,陛下说的大富贵到底在什么地方,当初李老头改进天启一式可是实实在在的得了上千两赏银和一套府邸,可我呢,什么也没有啊,就只多了顶从五品的乌纱帽。”
陈癞头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头上乌纱,而驸马都尉巩永固则直接笑了起来,对着陈癞头摇了摇头道:“你呀到底是个糊涂人,陛下那日不是说让你比我只少一半的份额嘛,你可别小看这少一半的份额,那也是二十之一啊,一旦这笔生意做大了,等着年入数百万的时候,你陈大翰林就每年坐在家里,也能收个好几十万两,这岂止是大富贵,简直就是富可敌国了!我见你当时郁郁寡欢,不谢恩还以为你是自命清高,谁知你却是不明事理。”
陈癞头见驸马都尉巩永固说的如此夸张,也知道他又开始说狂话了,便满是不信道:“那得看驸马爷您能不能用剩下的五千两做出数百万的买卖来。”
“你就等着看吧,保管你从今晚开始就能赚到这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来”,巩永固说着就先入了轿道:“鄙人先走一步了,魏阁老可是专门请了本驸马去做司仪的。”
“哎,驸马爷,你不会真让我一个人去给那什么魏阁老送礼吧,我一个小小五品官上不了台面啊!”
陈癞头大喊一声,见巩永固不回应,也只得硬着头皮进了自己的马车:“去魏阁老府上!”
……
晚明世风浮华奢靡,而士大夫们尤其如此,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现象在王朝末世也并不新鲜。
而且,如今士大夫们中,耄耋之老儒纳豆蔻之女儿为妾的现象也尤其普遍。
上柱国、太子太傅兼建极殿大学士魏广微如今也算是年近花甲,娶个二八娇女倒也不算稀奇事,但既然是首辅,遭受的非议本就多,因而有御史借此事参劾也是难以避免。
不过,也因如此,内阁首辅魏广微也没敢在大张旗鼓的办这件事,毕竟这是纳妾不算续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偏偏这个时候陛下来了道旨意,要让他大办特办,还得把首辅的架势摆出来,而且皇帝陛下朱由校还要亲自微服前来。
魏广微不知道陛下朱由校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也难以揣测陛下为何因为自己纳妾这样的小事而要亲自来贺。
但魏广微不得不遵从旨意行事,凡是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各类头面人物和豪商巨贾,他都下了帖子,甚至还亲自将京城各大酒楼的掌厨请到了府里随时准备伺候无数达官贵人酒菜。
魏广微甚至也觉着这是一个借此事拉近与陛下关系的一个机会,自从魏忠贤去了南边后,他这个内阁首辅在陛下面前的露脸机会还没那钱谦益高,而且魏广微也越来越感受到钱谦益给自己带来的威胁,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魏广微是内阁首辅,文臣之首,即便他不下帖子请,来庆贺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所以,夜幕刚刚降了下来,京城各类达官贵人都已经有无数赶了过来。
……
朱由校虽然要去这魏广微处看看,但他也没有要去魏广微府上用晚饭的意思。
在陪着皇后张嫣和姚选侍吃了些便饭,又教了小柳如是一些文章后,他才出了坤宁宫。
王承恩忙举着伞过来,举在朱由校头上,前天飘雪,而今天却又开始飘小雨,如今大明这天气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
而早在屋外等候的徐佛也跟了来,三人以朱由校为首,王承恩与徐佛左右陪着一起出了内廷。
“你也上来吧”,一时到了要上马车时,朱由校就朝徐佛吩咐了一声,并绅士般伸出了自己的手。
徐佛应了一声“是”,就抓住朱由校的手上了马车,而王承恩也要跟上来,却被朱由校笑着喝了一句:“你下去,一老阉奴,上来凑什么热闹!”
“皇爷你!”王承恩随口不由得回了一句,也只得乖乖的跟在马车旁边,而徐佛倒不由得噗呲一笑。
这可是堂堂的司礼监掌印,但在陛下面前也只是一个服侍人的宦官而已,自己又何尝不一样,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过是一介蝼蚁。
“愣着干什么,奉茶!”
朱由校的说话声将徐佛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忙应了一声就立即去拿茶叶来。
“研墨!”
这里,徐佛刚沏好茶,朱由校又要拿笔写字,徐佛也只得忙去取预先带着的古墨来。
“捶腿!”
徐佛看了朱由校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规规矩矩的蹲下来替朱由校捶了起来。
朱由校见她言听计从,也不好意思再故意逗弄她,便故意说道:“好了,一边坐着吧,捶个腿都捶不好,软绵绵的没力气。”
徐佛只得站到一边去。
“朕让你坐着,想抗旨吗!”朱由校见她没有坐下,又喝了一声。
“是!”徐佛这才坐在了一边,火盆里的火此时烧得正旺,顿时让她感到一股暖意钻进了有些冰冷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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