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一句话说到关键之处,忽然戛然而止,火光中,两只闪闪烁烁的眼光谨慎地在清远的脸上瞟来瞟去。
“陆景,你说什么?”
清远重复问了一句,似乎一时没有听明白陆景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景壮了壮胆子,急声道:
“掌门,恕属下斗胆!掌门执掌玄天宗一门已经有近百年,难道……就真的忍心将这座千年古宗,拱手送人,交到侯无极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眼下飘渺一族重现贪狼星,插手星辰大陆纷争,也许我们正可以与之暗暗连结,将来或许可以……”
“住嘴!”
昏暗的山洞中,忽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呵斥声,只惊得陆景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
“玄天宗十长老的悲剧近在眼前,陆景,难道,你还不引以为戒么?”
陆景争辩道:
“掌门,您也是星辰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顶级强者,何必如此怕了那个侯无极,莫尘等十长老他们是押错了宝,将希望托付在了贾成贤与林傲天这两个无能之辈身上,这与远古人类强者后裔的飘渺一族是绝对的不可同日而语啊!掌门!飘渺一族的区区一个使者,就足以让侯无极毫无还手之力!这等天赐良机,可千万不会错过了!还望掌门三思,为了宗门大业着想……”
陆景待还要说下去,清远已经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劝了。
良久,清远缓缓叹了一口气,道:
“陆景,维护宗门荣誉本座自然是义不容辞,但天下强者如林,适者生存,弱者淘汰。即使我们重新执掌玄天宗,那又如何呢!如何整个星辰大陆的武者,都极力拥戴侯无极,人心所向,我们要收回玄天宗,宗门内的那些弟子们,却也并不一定心服。再说,有飘渺一族这样的强势一族存在并干预星辰大陆之事,我们就算重执掌玄天宗,你我之力,又能否与飘渺一族的人相抗衡?与其若此,不如将玄天宗交给侯无极来统领,或者前途更好。”
陆景听清远宗主如此说,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在下只是惋惜玄天宗的前辈高人,好不容易创下了如此一番基业,却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交到了外姓人手里……”
清远道:
“陆景,与贪狼星上整个人类武者的命运比起来,玄天宗主人的正统与否根本不值一提,侯无极虽然不是玄天宗嫡系内门,但毕竟也是我们人类的武者,总比落到异族妖兽手中要强吧。玄天宗历经千年的和平岁月,已然退化了不少,衰落乃是是天道劫数,你我也不必强求了!”
“既然如此,那属下知道了!”
陆景见清远心意已决,也不再好多说什么,缓缓道了一句,却又补充道:
“掌门,宗门之位固然可以为了大局不去计较,只是……唉,莫尘与十长老,与掌门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掌门……又如何能与一个有着师门之仇的人,共处一山呢!”
陆景说完这句,清远沉重地闭起双目,陷入一片凝思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
“是啊……我清远,如何能与一个有着师门血仇的人,共处一山呢……”
陆景在旁观站立了半晌,清远只是再无半点声息,待再轻声问候之时,清远一只宽大的衣袖口朝着洞口的方向疲惫地轻轻挥了挥,言下之意自己已经疲倦异常,不想再说。陆景心下领会,朝着清远鞠躬行了一礼,道了句:
“那属下就此告退了!对了,侯无极今日来丹房炼化从碎星宗获得的星核之时,通知属下,明日要来见宗主。因此属下特意提前来与宗门商议,也不知这侯无极安的什么心,还望宗主谨慎小心行事,早作防备。”
清远苦笑道:
“虚无败逃之后,侯无极便一定会来找我,这只是迟早的事,已经在我的预料中了。现在整座通天峰都在他的手掌之中,我又有什么好防备的……陆景,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不要让别的弟子发现踪迹,以免引人猜忌。”
“是!掌门放心,属下一路来的时候已经格外小心,确保没有被人发现。”
陆景低头说完。良久再也没有回音,抬头看时,那清远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属下告退!”
陆景对着空空如也的山洞,轻轻道了一声。举着手中火把,重新返回洞口的方向而去。
出得山洞之外,陆景迅速地将手中的火把灭了。又将洞原封掩盖好,又运动掌力,将洞口前自己留下的脚印也都一一抹了去,将一切都收拾得完好如初之后,这才大步朝着玄天宗的丹房方向疾奔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侯无极果然按约定的时候早早地来到了玄天宗内门丹房。陆景早已经在丹房门口恭候多时。但见侯无极只身一人前来,身边没有半个随从,心中便知,此行侯无极是打算单独会见清远。又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无半分杀气,心下才些放心。
陆景带着侯无极朝着后山一条崎岖不平的小道上走去。陆景走在前头,侯无极稳步跟在其后。
半路上,侯无极脑海中内忽然响起九尾灵狐的声音。
“主人,昨天你在八足熔炉前炼化那星核,正进行到最关键时刻,那陆景忽然靠近,分明地似乎有些乘人之危的歹念,此人不可不防啊!”
侯无极冷冷笑道:
“放心吧!此事我早已知道,只不过,玄天宗丹房目前对我来说还有用处,陆景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不必拆穿他!”
九尾灵狐又以灵魂传音之术道:
“那主人叫他来带路,不怕有什么危险么!”
侯无极笑道:
“他已经带过一回路了,我对陆景的心思已经有所了解,谅他不敢作出什么出格之事,放心吧!”
陆景与侯无极沿着后山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前一天晚上那洞口之处,陆景停下脚步,故作犹豫状,支支吾吾道:
“尊者,似乎……就是这儿了,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况且宗主闭关自然不愿旁人轻易打扰,老夫也久不来此地,也不知地方对也不对。”
侯无极笑道:
“有劳陆前辈了!不过,我侯无极却是十分信得过陆前辈的,若是不然,也不会当着陆前辈的面,炼化那枚星核,并且召唤出体内九尾灵狐相靠嘛!”
“那是,那是!”
陆景忙点点头。
侯无极一把从他手中拿过火把,朗声道了句:
“好吧!既然目的地已经到了,便不再劳烦前辈了,晚辈自行进行与清远宗主会面便是!”
说罢,大步朝着,一掌呯地打出,顿时强劲的掌风陡然而起,将虚掩的石洞周边的巨大石块与杂物全然震落,露出一条狭窄幽深的洞穴。直惊得陆景脸色极为尴尬。
侯无极大步朝前,一闪身进了石洞之中。陆景呆立在洞口,一时不知所措。
“尊者……你……你真的不用老夫带路了?”
侯无极停下脚步,缓缓道: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与清远宗主要叙叙旧,且有些私事要谈,陆前辈不便跟来。”
陆景心中一惊,他先前只道是侯无极叫自己与他同行,一同去见清远,心里还想着,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有必要的话,还可从中插几句嘴,抑或给清远使几个眼色,却没有料到,侯无极来到洞口,便不让自己再与他一道进行了。当下急道:
“这……这哪能成!老夫就守在洞外,等候尊者吧,到时候尊者与清远宗主谈完,回去之时,也好让老夫再次带路!”
侯无极略一思忖,道:
“行!既然陆前辈如此客气,那就有劳了!”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朝着洞内而去了。
侯无极点燃火把,顿时,凉爽干燥的石洞内,黄色的火光渐渐将一切照亮。
很显然,这座石洞与整个通天峰或者是玄天宗的历史一样的久远,山洞的石壁上,留下了不少记载功法修炼的口诀与心法,这都是历代玄天宗的长老宗主们在此闭关时刻下的,对于宗门内的寻常弟子来说,这些都是极大的机密,但是现在,有了侯无极将战神墓地中得到的秘籍公诸于众,它们便不再显得那么有价值了。
侯无极将火把细细凑近那石壁,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一笔一划,从字里行间,搜索着自己需要的有着千年之前的上古之时的信息。边搜索边行走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洞内的深处。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入侯无极的耳朵内。
“你在寻找什么?侯无极。”
侯无极转过脸,借着火光,他看到一袭白衣的清远,正静静地立在石洞的一处高台上,望着自己。那张原来有些肥胖的脸,现在瘦削了不少,显得异常的憔悴。
侯无极朝清远拱拱手,道:
“清远宗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清远苦笑道:
“老夫倒是无恙,可是老夫的至亲们,可就……”
侯无极心头一愣,知道他说的是莫尘与玄天宗十大长老毙命于自己之手的事。心下立即明白,清远因为此此事大受打击,连人都虚弱了少,以他这等的修为气度,一见到自己就提及此事,可见,实在是难以压抑的悲愤之情。
不过,侯无极现在还不想一见面就与清远拼个你死我活,甚至他来到此处的目的,也远远不是为了交手而来。
侯无极朝清远施了一礼,歉意地道:
“伤害莫尘与他的师弟们一事,在下十分抱歉,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宗门亦有宗门的法则,莫尘与那些叛逃的长老们,铁了心的要与我侯无极作对,要与整个玄天宗作对,并且勾结贾成贤这等十恶不赦之徒,在下出手,也是不得已!我不除掉这几个人,清理门户,他们必然要置我于死地!清远宗主,你混迹江湖近百年,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我说,也应该清楚吧!”
清远冷冷地逼视着侯无极,口中淡然道:
“道理与宗门法规是一回事,但是生杀予夺,却是完全凭借强者之间的实力的!侯无极,你与莫尘等人的恩怨,老夫本不该插手,但是他们毕意是我同门师兄弟,你身为星辰大陆上四大派的盟主,为何却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侯无极轻轻一笑,对清远这番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屑一顾。
“说吧!你来找老夫,到底所为何事?”
“来请教一些疑问,顺便借一样东西!”侯无极开门见山,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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