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的身影缓缓下落,皮鞋底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相信,在以后的某个时刻,可能是五年后,十年后,一百年……甚至更为遥远且不可用年岁来计数的将来;
当你们回忆起今晚时,身体会抑制不住地颤抖灵魂会情不自禁地激动。
请记住,
你们是第一批参观者。”
阿尔弗雷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穆里和文图拉并排走了下来。
文图拉看向阿尔弗雷德,问道:“阿尔弗雷德先生,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阿尔弗雷德面露微笑,“当然,我也不会强求你们在看见的第一眼和听到的第一句介绍里,就能明晰你们现在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伟大的奇迹。”
顿了顿,
阿尔弗雷德又补充道:“呵呵,要知道我当初可是震惊了一整晚。”
穆里和文图拉走到阵法中央,都停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指尖轻动,阵法开始运转,刹那间,一层层秩序之火的火苗开始在四周缓缓升腾,上方的巨大吊灯缓缓落下,黑色的光晕发散,营造出极为浓郁的神秘与肃穆之感。
这些,都不属于这个阵法的本质。
事实上,除了卡伦本人以外,没人能真正运行这座12棺阵法。
阿尔弗雷德操控的,是他自己布置下来的,四周的设计和陈设,也都是他要求艾伦庄园的人布置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当他需要向新加入的人宣讲伟大的教义时,可以更有氛围。
好的氛围,能极为明显地提升学习效率。
穆里和文图拉环视四周,都被这一场景给震撼到了。
这就像是理查懂阵法却不懂召唤师一样,他们两个是战士,对阵法方面的了解,其实很肤浅,就算是卡伦,也是真的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现在才算是阵法入门。
所以,阿尔弗雷德亲自设计的“宗教画面感”,触动了他们。
不过阿尔弗雷德也在心里暗暗做了个笔记,下次如果要给精通阵法的人“上课”,得换一种“氛围灯”了。
“《秩序之光》神话叙述中清晰记载,秩序之神麾下,有12名秩序骑士,他们被秩序之神唤醒,对神无比忠诚,陪伴着神历经了整个纪元的神战时代。
他们中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记录在秩序神教的教史之中,很多位骑士大人,更是对秩序神教的建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2秩序骑士,不仅仅是一个称号,更是12座丰碑!
而这里,
正好有12座棺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的是,2口棺材里面已经有了主人,10口棺材还是空的,目前,康杰斯墓穴最深处的那位夫人,她在未来很可能会搬进这里,占据一个棺材位。”
文图拉开口道:“这是队长,在致敬秩序之神么?”
阿尔弗雷德轻微弯腰,看着文图拉,道:“文图拉,我知道你很崇拜队长,对不对?”
“对,当然!”
“那就请你将心中的崇拜之情放大、扩散和抬高。不要有既定思维的约束,也不要有世俗禁忌的制约,因为再大胆的幻想,都抵不上真实的万一。”
“我……”
阿尔弗雷德指了指穆里,道:“你看,我们的穆里副队长,就比你要投入得多。”
文图拉扭头看向身边的穆里,他正怔怔地看着四周的场景。
穆里的“刀”和“盾”都曾被卡伦秩序化过,那个场景,一直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无法抹去。
“不要急,我来给你们慢慢介绍。”阿尔弗雷德走到第一口棺材前,“这是第一口棺,但里面的主人,却并非第一个躺进去的。他叫萨曼,帕米雷思教的信徒,掌握着极为精妙的空间锻造技术。”
文图拉:“帕米雷思教?”
“是的,就是在秩序与轮回战争中,夹在中间的帕米雷思教。萨曼先生对自己的神教沦为正统神教博弈中的工具而感到心冷,选择了殉教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伟大的存在给予了他第二次回归的机会,现如今,萨曼先生正躺在这里沉睡,等待着伟大存在在合适时机的召唤。”
阿尔弗雷德又走向第二口棺材,介绍道:“这口棺材里躺着的,是雷卡尔.艾伦伯爵,他是艾伦家族历史上很有名望的一位家主,他的海盗故事,至今还在大海上流传。
雷卡尔伯爵是伟大存在苏醒的第一位‘骑士’,他以及他的家族,都已经向伟大存在贡献了忠诚。”
穆里开口问道:“要凑齐12口棺材么?”
“伟大存在是一个细节主义者,他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审美,我想,他不会去为了强行将12口棺住满而放低要求,但追求完美的进程,是不会停歇的。”
文图拉挠了挠头,问道:“我还是……有些没有懂。”
他很着急,因为他能从阿尔弗雷德的介绍中感知到,这肯定非常伟大与神秘,可偏偏,他还是有些不理解。
“不用着急,我会继续为你们介绍,相信我,在今晚你们走出演艺厅的大门后,你们的双腿,会颤抖。”
阿尔弗雷德拍了拍手。
普洱立在了前方墙壁中间吐横部分,同时对着下面的阿尔弗雷德开口道:“收音机妖精,我后悔因为好奇跟着你过来了。”
阿尔弗雷德手掌轻轻一挥,烛火的角度被调整,普洱的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变得更大也更威严,已经不像是一只猫了,更像是一头蹲在那里的狮子。
“现在,请允许我重新向你们介绍这只猫:
艾伦家族历史上最优秀的天才;
一百多年前纵横大海的探险小队队长;
烈火诞生之精灵;
光明之神‘指’定传承者;
邪神骑士;
伟大存在的枕边人;
美丽动人的颇尔.艾伦小姐!”
普洱:“最后一个头衔是什么东西?”
阿尔弗雷德回应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添加任何夸张更没有做出丝毫扭曲,好了,你可以见礼了。”
普洱嘟了嘟嘴,还是屈膝行礼。
穆里马上回礼。
文图拉见状马上学着做一样的动作。
“我知道你们脑海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但不要着急,请允许我再介绍下一位。”
阿尔弗雷德话音刚落,普洱就走到另一侧将身下的画卷用爪子拨开,画卷落下,上面画着的是一只大金毛。
普洱小声调侃道:“蠢狗肯定很后悔没来,不过挂个遗像也挺好看的。”
阿尔弗雷德手指向画卷扭头看向穆里和文图拉,问道:“你们应该认识它吧?”
穆里点头:“见过。”
文图拉回答道:“是队长家里的金毛。”
“是的,但又不是,听好了,它是:
神位拥有者;
秩序之神的仆从;
轮回之神等一系列主神的白手套;
海神弑杀者;
海神教分崩幕后推手;
米尔斯女神最坚定爱慕者;
伟大存在卧室大门忠诚看守;
秩序神教判定之邪神——拉涅达尔。”
“邪神?”穆里愣在了那里,“你是说,家里的那条金毛,它……它是……邪神?”
文图拉惊愕道:“我还喂过它!”
“轮回之门内你们见过他的分身,就是那位达尔领主。”
穆里和文图拉站在那里,已经有些石化了。
队长家里的猫和狗,竟然有这样可怕的背景?
换句话来说,能拥有这种猫和狗做宠物的队长,他本人的背景,得有多么可怕?
阿尔弗雷德拍了拍手,普洱哼了一声,还是帮忙拨开了下一幅画卷,这些画都是阿尔弗雷德事先画好的。
画卷上,是一位老人。
“在康杰斯墓穴中,甘迪罗夫人……哦,就是那位夫人的名字。甘迪罗夫人曾当着大家的面说过,少爷的家庭背景是所有人中最高的,现在,我就来为你们介绍少爷的家庭背景:
秩序神教近百年来最耀眼的天才;
秩序之神的诅咒发起人;
三枚神格碎片拥有者;
秩序神殿轰炸者;
伟大存在的爷爷;
永远的罗佳市秩序审判官……狄斯.茵默莱斯。”
“神殿轰炸?”穆里显然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是队长的爷爷?”
阿尔弗雷德微笑道:“我想,没人会傻到冒领这项殊荣,因为真的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得很惨。”
文图拉听得晕乎乎的,他的见识和认知,显然早就和现在的情况脱节了,只能问穆里道:“所以,队长的爷爷是……”
穆里回答道:“队长的爷爷,是神殿长老。”
“哇哦。”文图拉发出一声惊呼,“队长的爷爷和队长一样厉害。”
穆里露出一抹苦笑,因为他回想起卡伦曾对自己家庭的调侃,自己还曾说过像自己这种大家族,基本都无法摆脱这一问题;说这句话时,自己还透着一股子你不理解的语气;
现在想想,人家心里不知道怎么在笑呢。
神殿长老的嫡系孙子啊!
“接下来……”
“等一下,等一下,阿尔弗雷德先生,请您等一下!”
文图拉举起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对着狄斯的画像跑近了一些,疑惑道:“我怎么感觉,这位爷爷,这么眼熟?”
说着,文图拉将手指放在眼前,遮住自己的一部分视角,然后慢慢往后退,尽可能地把狄斯的脸遮住其他部分放出。
“怎么这么眼熟?好眼熟……”
阿尔弗雷德没有让文图拉继续疑惑和怀疑,直接告诉他答案:
“狄斯老爷曾在约克城,治疗过一对被污染的秩序神教夫妻,狄斯老爷曾惋惜过,他只是为那对夫妻减少了痛苦延长了一段寿命,却没有办法解决他们孩子身上的污染问题,只希望那个孩子能自己坚强长大。”
上面听到这段话的普洱眨了眨眼,狄斯完全没说过这话,事实上,以狄斯的性格,这种事他根本就不会说,这一段,明显是阿尔弗雷德在加戏了。
但合理的艺术加工,普洱也能理解,它更不可能此时去主动拆台。
“噗通”一声,文图拉双手交叉在胸前,朝着狄斯的画像跪了下来,开始膜拜。
从小到大,他家里客厅上一直都挂着狄斯的画像,只不过那张画像中狄斯脸上戴着面具,但文图拉的爷爷奶奶对狄斯当初的气质记忆深刻,请画师画像时也很讲究细节,所以在刚才,文图拉才会……
当然,这张画是阿尔弗雷德画的,下午他还特意修改过一些细节,让这幅画上的狄斯和文图拉家里的画像更贴合。
一开始文图拉还没认出来时,阿尔弗雷德都想着要不要再调高一下灯光亮度了,毕竟为了营造气氛这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
还好,文图拉是个很善于观察的少年。
文图拉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这源自于他爷爷奶奶对他一直以来的教诲。
“阿尔弗雷德先生,队长他早就知道了是么?”
阿尔弗雷德回答道:“是的,所以队长才会对你这么好。”
文图拉哭得更厉害了,他使劲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应该是我要保护队长才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对你有恩的人,还在一直照顾你,文图拉心里早就被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所填充。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晚你能被我邀请来到这里,就是对你忠诚的最直接认证。”
阿尔弗雷德指了指自己,道:“接下来,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少爷最虔诚的追随者,少爷为我赐过姓,我现在的全名是:
阿尔弗雷德.骚。”
阿尔弗雷德觉得这就够了,没必要再添加太多。
穆里开口问道:“所以,队长的家世,队长的身边,队长的……”
度过了一开始讯息带来的震惊后,穆里从看似冷静的“木讷”,逐渐呈现出中风的临床症状。
实在是这一个一个的消息,砸得人有些措不及防,就像是你的脑袋还留在原地,身子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意识过来后,脑袋开始找身子,身子则到处找脑袋。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少爷正在走的,是秩序的道路,上一个从这条路上走过去的,是秩序之神。”
穆里和文图拉听到这话,身体都开始了颤抖,对于信仰秩序的他们而言,这些话,是最大的禁忌。
阿尔弗雷德则举起双臂,用一种能给人带来极大煽动和亢奋的声音高呼道:
“这是你们的机遇,这样的机遇,哪怕以一个纪元的时间长度来衡量,都是非常的稀少。
因此,
请你们继续努力,请你们更加虔诚,请你们为伟大存在继续奉献出所有忠诚。
我相信,
在无数岁月后供后人膜拜的壁画上,也将有属于你们的位置。
所以,
奋斗吧,
为了更显眼的壁画位置!”
……
穆里和文图拉走出了演艺厅,一步一步向古堡走去。
阿尔弗雷德站在演艺厅的台阶上,普洱从他身侧迈出,笑道:“好像,也没什么太过剧烈的反应,尤其是你最后一段的煽情,情绪有点失控了,显得有那么点浮夸。”
“我承认我有些情绪代入了,但就是情不自禁,但我不认为我做得不好,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
“10、9、8……”
“在干嘛?”普洱疑惑道。
“3、2、1!”
“噗通!”“噗通!”
穆里和文图拉一起摔倒在了地上,因腿软。
……
族长书房内,卡伦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夜幕下的风景,今晚的月色很朦胧,月晕很浓厚。
他并不担心阿尔弗雷德带人参观演艺厅的效果,毕竟在这方面,自己只需要对阿尔弗雷德踩刹车,却从来不需要担心阿尔弗雷德本身的动力。
站了会儿后,卡伦坐回书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不是自己丧仪社书房内的笔记本,但他曾在这里用过。
总之,老安德森一直很细心维护着这座书房内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拿起一支钢笔,卡伦在空白页上写道:
“当阿尔弗雷德征询我的意见时,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曾告诫过他,大规模的传教现在是不允许的,因为这可能会引起某些特定势力的注意。
我不想让自己变得像菲利亚斯先生那样,至少,在我还没拥有足够强大的自保实力前,我更愿意将自己安置于秩序的阴影中继续摸索和前进。
但我最终还是答应了阿尔弗雷德的名单人选。
虽然我承认,我的身份,每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出一份危险,但这两个人,我是能信任的,我也愿意担上这一点风险。
这其实并不符合我一贯的行事风格,我总是喜欢谨慎、谨慎再谨慎,因为我知道,不管是我的身体走的路还是灵魂走的路,都没有丝毫犯错的条件和资本。
所以,为什么会同意了呢?
我站在床边思考了很久,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个答案写下来。
因为这个答案有些不真实,也有些做作,写下它,需要一点点勇气,可能还会被人嘲笑。
虽然应该没有外人能看到这段文字,但我很害怕以后的我再翻阅到这里时,会笑话过去的自己,也就是现在的我。”
卡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写下了一个单词: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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