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看着桌子上几篮子菜笑出了声,她都没想到日子竟然这么平顺的过下来了,隐隐还过出了些趣味来。
那些人为了能让沈怀信抽出空来教他们,把他家里的活儿几乎全干了。挑水的,劈柴的,砍树的,看他们家连菜都没种一块,还有人时不时会带一篮子菜过来,这很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打井的师傅带着三个徒儿忙活,就算是一日两顿那菜也够她愁的,虽然兴婶娘和二婶娘都说了让她只管去菜地里摘,她也没脸真的天天去摘,这天天有人送菜来真是帮大忙了。
打井也很顺利,没打多深就出了水,师傅放了两只小乌龟到井里,等上一段时间,只要小乌龟存活着这井就没问题了。
当桂花香越来越馥郁时,中秋已至。
在乔雅南的记忆中中秋节常是雨天,可大概是前几天下过雨了,今儿天气格外好,也格外热闹,外嫁的姑娘一年到头能回家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回,一早就携儿带夫的回来了。
乔雅南今日却反常的关门闭户,将那些热闹隔绝在外,她如今只愿意和桂花里的人往来。不知是不是被家里嘱咐过,孩子们也没过来闹腾,让他们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最清静的一天,吃了近来最丰盛的一顿饭,但这样的清静也只持续到天黑。
院门被拍得‘啪啪’做响,乔修善的声音随即传来:“乔修成,在不在,快出来玩,我们去堆宝塔烧宝塔!”
那是什么?乔修成正摇着摇篮哄小弟睡觉,闻言抬头看向姐姐。
“应该是这里的风俗。”站在井边往下看乌龟是不是还活着的乔雅南进屋来:“玩去吧。”
拍门声越来越急,乔修成往外跑去,这些日子和修善哥他们玩得很开心,他很亲近这个堂哥。
门一打开,外边数个火把挥舞。
乔修善一把将兄弟拽出门,跳起来朝着沈怀信挥手:“沈大哥,出来玩。”
“你们去。”
一帮孩子对沈怀信信服得很,见他这么说一窝蜂的跑了,沈怀信走到门口看他们就在附近也就放心回转。
“还以为你不会允他出去,这会不担心了?”
“回来过节的少有会在娘家过夜,就算还留着几家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乔雅南轻轻踩着摇篮,这是二婶娘送来的,非常好用:“如今桂花里已经没人动不动就庶子庶子的喊了,外边回来的却未必,没必要让他再去承受这些。”
听着外边传来的笑声,乔雅南灵光一闪:“大过节的,我们也来热闹热闹?”
沈怀信看向她:“怎么热闹?”
“当然是喝酒赏月了!之前还剩了一坛酒,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下酒的菜,咱们喝一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怀信觉得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次喝飘了干的傻事,而且:“乔姑娘你会喝酒?”
乔雅南本尊是会的,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了,不过这具身体……回想了下,在年节时也是和父母喝过一点的。
“我就喝一杯,主要是为了有那么个气氛。”
“那我也陪你喝一杯。”
乔雅南跳起来:“还有两个月饼,我再把你买的那个卤猪尾巴切出来,正好下酒。”
沈怀信见小修齐睡安稳了,跟着起身道:“我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
“行,酒放我屋里那箱子下边了。”
沈怀信看她一眼,搬着桌子放到院子里,然后去拿酒。
虽然这宅子小,但是乔姑娘的屋子他很少进来,乡下没有闺房不闺房这一说,乔姑娘也不在意这些,只是他一直都注意着。
说一碗,他真就只给两人都倒了一碗就把酒坛又放了回去,乔雅南看着自己那只比半碗多一点点的酒失笑,放下碟子道:“这么小气。”
“气氛有了。”沈怀信把屋檐下的凳子拿过来。
两人对望一眼,乔雅南笑眯了眼:“就不必互相请了吧,坐坐坐。”
沈怀信跟着坐下,举起酒碗道:“第一口敬什么?”
“人家都是第一杯敬什么。”乔雅南笑着举杯碰了碰:“第一口,就敬日月吧。”
沈怀信抬头看向头顶的玉盘:“日月轮转,即是年华。好,敬日月。”
两人都小喝了一口,相视一笑,同时放下碗。
“不知不觉来这里快一个月了,真快。”
“是啊,真快,外边大雨屋里小雨,躲着雨跑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竟然就快一个月了。”
回想那个狼狈不堪的夜晚,乔雅南仍清楚的记得当时崩溃的心态,她站起身来把凳子放倒了再坐下,这个高度刚刚好能让她抱住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很放松,也很舒服。
沈怀信垂下视线看着她,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乔姑娘他常能见着,精明算计在家反倒是见不到的。这么想着他心里又窃喜,乔姑娘对他半点不设防,可见对他有多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有些不安。”乔雅南下巴轻轻在膝盖上磕着:“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太顺心了,总觉得不真实,也担心会发生什么乐极生悲的惨事。”
“是你之前被折腾得过了。”沈怀信夹了一块猪尾放到她碗里:“我们既没发横财,又没有贪占别人好处,只是和其他百姓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罢了。”
乔雅南点点头:“也对,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吗?谁家里会三天两头的出事。”
“我们和他们的不同倒也有。”
“什么?”
“我们有菜地,如今也整出来洒上菜种了,但是我们没田。”
说到这个,乔雅南倒想起来了:“在府城的时候是收丁税,我回来这里了,那丁税是不是得交在桂花里?”
“没错,这事是由里长负责,恒朝丁税是从十六岁始算,修成和修齐不必交,四十文一人,倒是不用担心负担不起。”
“所以大家才不敢生孩子啊!”乔雅南摇头:“你细想想,桂花里有几户人家有三个孩子以上的?多数都是两个,四十文一人,一家算三代六口人,一年就得二百四十文,百姓年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里还敢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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