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基打眼观看,只见夜离左胸上刺有一副赤殷殷的纹图。
而那纹图竟是一位环髻妇人,双手捧着一具椭圆之物,体态飘逸,容颜清丽,颇似敦煌飞天之态,不过肩后却仿佛又生出两只翅膀来。
文基半惊半疑道:“这纹图是什么?看来好似一名贵妇。”
“不错!她便是本国护国仙蚌祖,襄佑族王室的图腾。”夜离冷道。
“你为何要将她纹在胸前?”
“这乃是襄佑族王室传下来的法度。”
“襄佑族王室传下来的法度?”
“嗯!传说当年本国开国武祖为躲避战祸,率领部族往西南迁徙,最后到达西南大荒边缘,为了能够长期定居下来,便与此处的飞禽走兽争夺山川河海之地,其间得到一位珠蚌仙女相助,才得以转危为安,立下邦国。因此部族就以珠蚌仙女为图腾,自称‘襄佑族’,立国名叫‘贝机国’,而襄佑族王室的人以及后裔都必须纹珠蚌仙女之像于左胸,以志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感恩戴德,纹像于胸,以志不忘,该当如此。”
“哼!该当如此?!谁料到她蚌祖竟然是一个阴险的小人!!”
“此话怎讲?”文基十分震惊。
“此事还得从黄金台说起。”夜离忿忿不平道,“起初寡人与熙儿相爱时,就曾答应给她建造一座黄金台,后来寡人登上了贝机国伯陀之位,这才有机会开始建造黄金台。
因为本国黄金奇缺,最后没有办法,所以不得不用本国盛产的珍珠与幽冥地府的秦广王、森罗王作交易,他们给寡人黄金,寡人给他们珍珠。
却不料这珍珠出自蚌类,而蚌类又是她蚌祖的子孙。
她蚌祖为了救自己的子孙,不惜用计骗寡人去中土乌沙江流域取黄金,实则却是要寡人去中土送死,最后寡人损兵折将十余万,连寡人都差点死在中土。
最可恶的是:当寡人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时,她蚌祖竟想乘人之危,要来取寡人的性命!——你说她阴不阴险?小不小人?!
老天可怜见啊,寡人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就是用这最后一口气杀了她,并将她跺成肉泥!
若不将她跺成肉泥、如何能够发泄寡人胸中的这口恶气?!
谭文基,你说:寡人这是‘灭祖’吗?”
“呵呵。”文基冷笑两声道,“你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人神共怒啊,但凡你能够尽早忍让一步,思考思考,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错!”夜离并未因文基揶揄而发怒,却好似在反省道,“当初师尊就曾说过寡人‘心性未全,年少气盛,难以应对世事变化,做起事来,极易冲动,不懂忍让’,便是寡人偷下言京山时,师尊也曾化为山农,阻止寡人,叫寡人不要下山,随他回山去。”
“那你为何不听你师尊所言,趁早回山去?”
“只因寡人已经放不下熙儿。”
“放不下熙儿?那——那个熙儿最后又如何了?如你所愿了吗?”
“不曾如寡人所愿。”想起子熙公主,夜离万分后悔,仿佛心尖在哒哒滴血,“黄金台竣工之后,寡人正准备请熙儿入住黄金台时,她却自刎而死。”
“她却自刎而死?”文基大吃一惊,沉默片刻道,“如此看来,你一直爱着那个子熙公主,但那个子熙公主却未必一直爱着你啊。”
“你胡说什么!”夜离勃然大怒,“熙儿不爱寡人,寡人又何必在她死后,将她的遗体看护起来,又何必前往幽冥地府,向地藏王讨取她的魂魄,最后反而弄得个重伤而归,闭关黄金台?!”
“这都是你自作多情吧。”
“自作多情?嚇哈哈哈……呃哈哈哈……寡人自作多情又如何?!”
夜离突发狂笑,不知是被文基的话语触痛,还是他自己若有所悟,
“寡人为了继续追回熙儿的魂魄,在黄金台闭关修炼《白泽图》二十年才终于出关,但不料成也森罗王,败也森罗王,竟被他骗到阴阳界,与宗布大神替他完成什么皇图霸业,虽是追回了熙儿的魂魄,可怜熙儿的遗体却毁在了阴阳界,如今寡人只有借阿缇妹妹的遗体救回‘熙儿’,可又遭到你等的万里追杀。谭文基,你说寡人自作多情,寡人却是不信,待寡人救回了‘熙儿’,一定要好好的问问她:寡人是不是真的自作多情。”
“你不必救回她再问,她情愿自刎也不愿入住黄金台就是最好的证明。”
“嚇哈哈哈……呃嚇哈哈哈……”夜离悲声狂笑,狂笑得心都悸碎一地,“寡人是不是自作多情,暂且放下不提!寡人只想问你:寡人有没有杀兄弑父,有没有欺师灭祖?!”
“以我看来:杀兄弑父,情有可原。”
“嗯!你说的不错!”夜离高兴道。
“欺师灭祖,罪不可赦!”
“为何?!”夜离闻听此话,目眦忽裂,隐怒欲发。
文基视若无睹,继续缓缓道:“第一、欺师,当时你既然能够击杀你师尊,那么你也一定能够逃过你师尊的击杀,你为何不选择逃避,而是选择击杀你师尊?如果你能逃避,此后自有许多解决此事的办法,譬如隐姓埋名,终身忏悔;第二、灭祖,蚌祖已然被你击杀,你为何还要将她的遗体践踏成肉泥,岂不知亵渎遗体乃是为人所不耻的行径?你如此行径与恶魔有何区别?”
“嘿哈哈哈……当时寡人已经悲愤之极,哪里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这正是你师尊凌空子所说的你‘心性未全’的道理。这自古以来,心性俱全者,遇事冷静,会考虑后果;而心性未全者,遇事冲动,根本不计后果,也最容易引发体内的魔性。现在你的魔性已经入骨入髓,只怕别人所说的是非曲直,你未必都愿意接受。”
“你说的不错,你真是了解寡人啊。寡人请你来评断,不过是想得到你的宽慰而已,你说的对也好,错也罢,寡人早就心中有数。寡人为了熙儿,情愿负尽天下之人,岂管别人怎么说道寡人!”
“呵呵呵呵……你口口声声自称‘寡人’,你当真就是‘寡人’一个啊,放眼这天地山海,以你此时的甚深魔性,只怕也只有你自己和自己说话的份了。”
“自己和自己说话——那又如何?!”
“不知如何。我言之已尽,接下来便是诛杀你这个恶魔了。”
“嘿哈哈哈……谭文基:寡人喜欢你这份决绝果敢,与你言谈也甚得快慰,你与寡人握手言和,交个朋友如何?寡人不想与你再战,更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寡人只想尽快救回寡人的‘熙儿’。”
“你若不是魔,我倒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你是魔,那我就一定要诛杀你!”
“好好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休要再提此事,尽情再吃几盏酒如何?”
“承蒙你的款待,我在此谢过,酒已吃够,无须再吃。”
“那——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啰?”
“正是!道和魔,正与邪,自古以来势不两立。请——”文基言语决绝,作揖道声请,而后取过包裹和宝剑,缠背在背上,挺身站起,径朝金头碧麒麟走去。
夜离冷冷而觑,心中翻到了五味瓶。
突然,他暴吼一声,掀翻了桌子:“谭文基!你想诛杀寡人,只怕难遂心愿,寡人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夜离,你与那子熙公主的爱情令人同情,但是你为了一人之私欲,不惜杀兄弑父,欺师灭祖,早已变成了恶魔,若留下你将来必定后患无穷,所以我谭文基一定要诛杀了你,为三界除害。”文基早已跃身坐上金头碧麒麟,抽出同光剑直指道,“你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现在尽早来做个了断吧。”
文基恢复浩然元气,精神格外抖擞,一语说罢,除魔心切,毅然挥剑直取夜离。
夜离发出一阵冷笑,身影倏然飞起,一道玄光疾退往高空。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文基与夜离又在高空之中激烈地大战起来。
夜离所过之处,玄光疾驰,喝声频起,山海界内精物游魂凄泣一片。
文基紧追诛杀,青光闪开,鲜血飞溅,惨叫之声不绝于天地之间。
隐遁在高空负责监视夜离逃遁的那些土地山神个个连连退避,人人胆颤心惊:也不知文基与夜离的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又要持续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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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放下文基和夜离大战不提,回头再说方庆隐。
当日,方庆隐与文基分别以后,驾御青蓝昊光一路直朝西南红海急速飞行。
飞行多时,已至西南红海之上,遥见灵台山金光闪耀不绝,方庆隐心中无限欢喜,加快脚程急行,倾俄间飞临到灵台山附近。
方庆隐才欲降落下去,忽有一朵火烧云飞滚过来,正是灵台山守山大神毕蒙发现青蓝昊光接近,即知是方庆隐驾临,遂就急忙升空前来迎驾。
“小神毕蒙恭迎方先生。”毕蒙单跪行礼。
“大神请起。”方庆隐停驻昊光道,“大神可知老祖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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