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的日子
第十三章 卖衣服赚到第一桶金 炒股票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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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做过生意的人应该都有这种体会。

老席是那种任何时候都不会受穷过不去日子的人,无论生意好坏,他都特别勤快,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年她把不到十岁的女儿扔给父母,和老婆来到深圳创业,也算是受尽了磨难。最窘迫的时候,两人身上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钱,可以说连起码必须的租房钱都没有了。好在他们是在南国的深圳,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他和老婆住在桥洞底下,在那里有很多像他们这样没钱租房的人。

深圳的桥洞下,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两口子夫妻,有的也可能是临时搭班子的露水夫妻。

老席两口子,开始靠捡塑料瓶、纸箱、旧报纸卖废品为生,吃的也是别人吃剩下以后扔掉的盒饭,真正说起来,连那些乞丐都不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二个多月,夫妻俩靠捡垃圾,省吃俭用,硬是攒了二千多块钱。

他们用这二千多块钱做本钱,像大多数初到深圳的人一样,从百货批发市场,批来雨伞,挂钩,随身听,电池,开始了走街串巷摆地摊的“走鬼”生涯。

南方人把小贩叫做“走鬼”,“走鬼”一词,据说是从香港传过来的,英当局统治香港时,雇佣了大量蓝眼睛黄头发的的印度人做香港警察,香港政府也是不容许小贩在街上随便摆卖的,所以,这些警察,经常驱赶和抓扣香港小贩,香港人便把这些警察叫做‘走鬼’。”

热热闹闹自由市场,经常会有人大喊一声:“走鬼来啦!”小贩们便慌不择路地四处逃散躲避。

老席来深圳的时候,正是深圳建设速度的高速期,那时城管刚成立不久,对商贩虽谈不上客气,但绝不像现在这么穷追猛打,赶尽杀绝,时不时还闹出人命,碰到商贩,城管们还是循规蹈矩,掏出执法通知书,让商贩们某月某日,到指定的执法局或执法大队去交纳罚款,当然这都是一纸空文。被人撵来撵去的,生意总是不好做,老席领着媳妇,跑遍了深圳的角角落落。这天两人转到一个商场门前,商场门前正在出租摊位,价钱还不高,一天三十到七十块钱,他也租了一个摊位,把摆地摊的那些小商品都摆了上去,每天都有个两三百的纯收入。

但这样日子并不长,有一天,忽然来了一辆城管车,停在他们的摊位前,下来几十个人开始搬他们的货物。人们推着带轱辘的货柜车慌不择路的往商场里面跑,很多被收了货物的商贩,气急败坏的涌到商场的办公室讨说法,商场领导答应把大家的货物要回来,原来城管以商场占道经营为由,过来扫荡了他们的货。

租地方摆不了了,老席和媳妇又开始在深圳的大街小巷,开始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摆地摊的游击生活。

华强北是深圳电子元器件,电子产品的集散地,据说在亚洲,也是最大的。这里自然也是小贩们的天堂,毕竟是一块肥肉,谁都想管谁都管不好,这里曾经是深圳市城管的地盘,福田区的城管也管,还有华强北的街道办,租赁这块地的华强集团,小贩在这里摆摊打游击,做的好了,每天搞个三五百块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由于那个部门那个那单位都想管,可谁都管不好,谁也管不了。当年这个地方,从早到晚。

卖“东北大瓜子”吆喝声唱吧。

卖“纯纯纯的羊毛衫,十块钱一件”又起。

还有那些假冒伪劣欠人的“节电器”,“电老鼠,”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老席深圳的第一桶金,就是在这里淘的。

那一年,华强北最北边的商业楼刚建起来,还没有租出去,也没有装修,底层有几千平米,这可是寸金寸土到华强北,开发商当然不会让它闲着,开发商把里面搭上木板,做成所谓的柜台,成了临时的商铺,两平米一个三十块钱,老席卖货正好溜达到这里,看到临时铺位招租广告,他眼睛都绿了。他认识一个老乡,是批发衣服的,那些衣服,都是出口的尾单,也就是每一批出口衣服,厂家都要顺便多做一批,以便顶替那些被退货的残次品,但大部分最后都派不上用场,只能便宜出售。

那个老板就是专门从各个工厂收这些尾货的。老席兴冲冲地来到招租柜台,一个女孩子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哪里,直觉告诉老席,那个男的就是老板,他大咧咧地过去,他装作漫不经心的,很随便的问道:

“老板,柜台咋租呢?”

老板看他一眼,觉着他根本不像一个租柜台的老板,有些敷衍的说:“位置不同,价格不同,靠门的,靠外面的,五十块钱一个摊位,两平方米,里面的,三十块钱一个,”

”老板我多租几个能便宜吗?”

听到老席这个口气,老板一下来了精神:

“你卖什么呢?”

老戏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

“买衣服。”

老板又问道:

“嗯,你租几个呢?”

老席说:

“你这柜台位置太小了吧,嗯,我看,最少五个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意呢?”

老板很是兴奋,他对老席说:

“老板,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华强北呀,全深圳,这可是最好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生意?”

这是老席用手指着门边,那种最好的地方说:

“那个地方多少钱?”

老板哈哈一笑:“那是最好的地方,我原来都是八十块钱一个摊位,看你要的多,五十块钱一口价可。”

老席很耐心的,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做着可租可不租的样子:“老板,你这是临时的,没时间保障,我怕货进多了,万一卖不了,我还要重新找地方,看老板,你也是个爽快人!四十块钱一口价,可以吗”。

老板要摇摇头:

“如果不是临时,我也不会这么便宜,哈哈,老板啊,你要是诚心要,我们两人每人退一步,四十五块钱不说了,交钱”

老席高兴的暗想,别说45块钱,就是50,60,我也肯定会租的,这个地方绝对是个风水宝地,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他隐藏着心里的窃喜,假装勉强同意,便问道:

“租金费咋交呢?老板。”

“十天一交吧,多退少补。”

“行行行。”

生怕老板变卦,老席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钱,数出二千二百五十块钱,交给老板,开了一张收据,便到自己要的那几个柜台前,把上面的板子翻下来立在货架上,做上标记,证明这些地方都租出去了,防止后来者再捣乱。做完这一切,便放心的走出商场,一出门,他赶紧给孟东军打电话:

“孟哥,你干啥的呢?”

那边的孟东军告诉他:

“我在天虹商场天桥上卖东西呢。”

“先别卖了,帮我去进点货,我在华强北租了个摊位,要是生意好,你也租一个,就不要做走鬼了”。

”行啊,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老席告诉他:

“不用,你直接去岗厦就行了,在岗厦村口等我。”

说完,老席又跟媳妇打电话:

“老婆子,在哪里呢?”

当知得知媳妇在东门一个天桥上买东西时,老席心急火燎的让她赶紧撤摊子。老婆紧张的问他:

“咋啦,城管要过来吗?”

老席说:

“不是,我在华强北租了个摊位,今天咱们去进货,拿咱老乡的衣服去摆,你快点啊!在岗厦村口回合。”

说完,便放下电话,快速往岗厦走。

老席来到岗夏村口时,孟东军已经在等他了,两人从村里找来一辆三轮车,便向村里深处骑去。

来到一件很普通的商铺前,这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顾客,老席告诉孟东军:

“这是我们老乡家的库房,东门,华强北,都有店铺呢”。

店铺的老板娘是个女的,不到三十岁,看见老席进来,很是热情:

“咋了席哥,今天要进货?这批货销的可快了。”

老席笑呵呵的回到:

“妹子生意恁好,早就想跟你进货了,一直租不到地方,今天总算租了个柜台。妹子,你这货价钱给哥咋算呢?”

老板娘笑盈盈的:

“咱是老乡,给你肯定要便宜,这边是八块的,那边是十二块一件的,你随便挑,我一律按八块钱给你算。”

老席见过别人来拿货,确实都是八块到十二块。老席高兴的连连摆手,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哎呀,妹子对俺太好了,多谢大妹子照顾。”

老席的媳妇这时也赶了过来。

三个人开始从衣服堆里选货,孟东军不懂什么衣服,他只是在十二元的堆里挑,说是挑选,实际上是挨个拿的。

总共拿了将近四千件衣服,三万多块钱,老席身上只有二万,老板娘爽快的让老席打了个一万多的欠条。

打包、装货,很快他们就向华强北出发了,来到华强北的摊位,已是下午二点多钟。

衣服刚卸下来,还没有摆到货架上,就有顾客开始掏钱买,老席的媳妇便不再卸货,赶紧站在柜台去卖,孟东军和老席卸衣服。

卸完两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老席的媳妇两眼冒着亮光,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买了一千多块钱。

衣服每件二十五块钱不讲价。

老席站到摊位前的时候,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拿着挑选好的五件衣服,试探着问老席,因为她知道,这些衣服,在商场。每件都买七八十块钱的:

“老板,买你这么多,能优惠少一点吗?”

老席收起笑脸,哭丧着脸,顺手拿起一件衣服抖着,凄惨的说:

“妹妹呀,你看这啥料子?啥衣服,二十五块钱加工费都不够啊,这个价钱我都是赔本在卖呀!唉,赔死了”。

女孩子撅着嘴,回怼着老席:

“鬼才信你赔钱呢。”

但还是以每件二十五买下五件。

总之,只要碰上还价的顾客,老席一会是工厂倒闭,一会儿是商场关门,总之以各种理由,告诉那些还价的顾客,他卖这些衣服,是赔钱的,而且要赔很多钱。

老席心里越乐,脸上装的也就越苦,好像卖这衣服,他真的在赔钱似的。他不时的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孟东军看了那些衣服,上面大部分用的是日本标签,日元价格,一两千之间,折合人民币七八十块钱,到一百多块钱之间。

晚上收摊结帐时,老席说这是他来深圳挣得最多的一次钱,刨除各种成本费用,纯利润六千多块钱。孟东军走的时候,老席塞给他一百块钱,说是他的宵夜钱。

在老席发财赚大钱的日子里,孟东军时不时到老席的摊位上转悠。

老席生意好的时候,一天纯利润赚到二万一千多块钱,有次下雨天,老席生意不好,外面做走鬼摆摊也不行,孟东军又转到了老席摊位上,问他:

"老席?今天生意咋样?"正在数钱的老席脸上立刻没了笑容:“哎,今天生意好差,没赚到钱。特娘的,只挣了三千多块钱。”

这种日进斗金的日子,持续了四十多天,商场很快就被一个大的电子企业租去。

短短的四十多天,老席挣了三十多万块钱。

老席只有初中文化,在老家一个穷乡僻壤,他还是一个有着一百多人的小厂子的厂长。厂子被他搞倒闭了,可以证明他不是办工厂的料,却是一个地道的做商人的料。

不过那些衣服,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好衣服,摊位撤销以后,老席把他的衣服,打进了深圳美国人开的沃尔玛超市,法国人开的家乐福,和泰国人开的莲花超市也在洽谈中。老席的收入也是直线上升,不到一年,挣了一百多万,谁也想不到,这个是一年前还是住桥洞的穷光蛋。

那时候的深圳房价还没有现在这么高,老席在深圳的南山区,看中的一个临海的楼盘,首付三十万买了三室二厅,这个房子前后两个阳台,站到房子南面到的阳台,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对面的香港。

生意场上,不得不佩服老席,钱多了,就的给钱找个出路,在接触的顾客中,有人给他出主意炒股。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个馊主意,那是一个股票大熊市的年代。

老席只有初中文化,连电脑都不会操作,拼音都认不全,老席懵懵懂懂的地进了证券交易所。开始买了近十万块钱的股票,一个星期下来,非常不幸的是,他赚了二万多块钱,10万块钱成了12万。他把钱全部投了进股市,生意让老婆一个人去做。

这个世上最难赚的钱就是赚赚钱人的钱。然后戏还不懂这些,他把炒股看成了一种简单的摇色子,一种简单的赌博。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那些从海外归来的博士硕士,早上六七点钟就起来做功课,晚上十一二点钟,还在键盘上模拟的精英们,老席的钱一点一点的减少。

老席最不该做的,他玩起来杠杆操作,简单的说就是借钱炒股,把还在月供的房子抵押出去炒股,不到两年时间,他不但把赚的钱全部赔了进去,还欠了银行近百万块钱,他瞒着媳妇,房子做了抵押,只要在深圳落户的银行,都开了信用卡透支炒股。当他给女儿,学费都交不起的时候,银行电话,不停地催着他还贷时。他还是很老实的,他他会主动的去银行,去见到银行经理,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哎,金融危机,金融危机。我的货发出去收不回来款,有的人都消失找不着了,电话都没有了,欠你们银行的钱,我不是赖着不还,但现在确实还不了,你们看着办吧。你想起诉就起诉吧,我现在跳楼的心都有。”银行知道他还有一套房子,所以也并不逼他。

屋漏偏逢连阴雨,他投在各大超市商场的衣服也卖不动了,商场是不容许他欠租的,沃尔玛和家乐福相继把他赶出了超市。

那段时期,深圳的城管,也加大了对商贩的扫荡,那些摆地摊的走鬼,有时候连生活费都赚不出来。

那段日子,昔日的百万富翁,衣服是邋里邋遢的,皮鞋张了嘴他也懒得换,在大街上,他更像一个流浪汉,同样做小贩的孟东军没有这么大起大落,老席发财的时候,是很哥们义气的,隔三差五请他吃喝,他很想帮老席,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有一天晚上孟东军在福强路万佳超市门前摆摊时。一辆小客货拉着一车老北京布鞋,在旁边叫卖时,引起了孟东军的注意,这些男女老北京布鞋,每双二十五块钱,不还价,生意卖得还真不错。他立刻收拾起摊子,给老席打电话,让他在家里等他。

来到老席家里,把情况简单的给老席说完。老席说:

“孟哥,咱们都是老游击队员了,你觉得行,那肯定行,咱们过去,看看他们是从哪里进的货,咱们也进。”

两人坐车赶到万佳超市,卖鞋的生意火爆,很多男女老少围在哪里。

摊主叫卖的更是起劲:

“老北京布鞋亏本大甩卖,二十五块钱一双。”孟东军和老席装作买鞋的样子,实际在记鞋盒上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电话和地址是北京的,两人记完,会意的对个眼,离开鞋摊回家。一共有两个号码。老席当时就让孟东军给厂家打电话,老席说他的普通话不好,怕对方听不清楚。

孟东军给北京的老北京布鞋厂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孟东军听得出来,是个老北京,按现在的话说,可能还是个正黄旗。

孟东军在北京呆过六年,想当年在北京大街上,一个摆摊理发的北京老太太曾经问他,养老保险工资什么的,当孟东军告诉他不是北京人时,老太太一脸惊愕的表情:

“不会吧,一点都听不出来呀,我一直意为您是咱北京的呢。”

在坐公交时,一个中年司机对他唠家常:

“嗨,您看这些外地人,弄的咱北京那都是人。”孟东军只是嘿嘿一笑,接过话茬:“是啊,您说这公交车,什么时候都是人挤人,什么时候都是高峰。”孟东军知道,这哥们把自己当成北京人了。

电话那头完全把孟东军当成了他的北京老乡,孟东军问他价格,怎么进货时,对方告诉他,他们在广州有批发部,就是他们厂在那设得,并说稍后会把详细的价格短信发过去。

放下电话,孟东军立刻拨通了广州批发部的电话,批发部的老板是河北保定人,老板很是热情,问他什么时间来拿货都可以。批发部地址在广州南方鞋城,这是华南最大的一个鞋业批发城。

老席是第二天去的,带了六千多块钱,这是他全部的现金了,外债还欠近百万。老板那里专门有各种型号鞋的批发价目表,他对老席说:

“一看你也是个做生意的,每双我再给你减五毛钱”。老席千恩万谢,他让老板根据市场行情,选了六千多块钱畅销的型号,有老板负责托运,自己先行回到深圳。

第二天,老席叫上孟东军,从华强北,东门,最后在福田区农牧街,儿童商场旁边租下一个摊位,租金一天三百块钱。进的鞋价格从八块五,到十四块。这地方说起来人并不多,好处是在他斜对面的五十米处,前几天,刚刚有一个老北京布鞋专卖店关门撤出,所以很多买鞋的人,都会问一句:

“老板原来不是在那里吗?”

老席是哼哼哈哈的:

“是啊是啊,租金太贵了,给他们,不如让给你们呢。”原来那个商场的鞋格很贵,最低一双四五十块钱,老席的鞋进价低,每双最多卖二十五块钱,还有的卖二十,就这样,穷困潦倒,欠了一屁股债的老席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些组织展销会的老板也过来找他,老席当然愿意去了,在龙岗区的一个展销会上,半个月赚了将近三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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