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知道,相……相公有很多事……要去做,青儿会在天上看着相公,陪着相公……”
刘三落泪:“我知道,我知道。”
赵青儿缓缓的闭上了眼,刘三愣愣的坐在灵床边上,似乎还没有从眼前的这一切中回过神来。
小渔村首富之家的夫人过世,自然是风光下葬,孤寡的刘三刚刚整理完青儿的丧事,竟然就有媒婆来给他说媒,还带来了紫色不错的苗琳女子,说是给刘三续弦。
无一例外,这些人刚刚走进门口,就被刘三一个接着一个丢了出来。
媒婆揉着肥的出现了三圈环流的腰杆,扬起手里的香喷喷、却满是灰尘的绣帕,怒气冲冲的指着已经关起来的刘家大门骂道:
“好啊你!以后有本事就不要来求我!我倒是看看,这十里八乡!你得罪了我媒婆,谁还回来给你说媒!”
“滚!”
回应媒婆的就一个字,震得媒婆双耳都隐约有些刺痛。
媒婆也就不敢再多嘴说什么,一把拉起一边上的被摔得爬不起来的小美人儿,直接溜走了。
刘三坐在空荡的屋檐下,看着亭子里的开得正好的石榴花,还未曾等到石榴红的时节。
“咚咚咚——”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有气无力的敲门声。
刘三眼底微怒,快步起身,一把扯开了房门,同时怒吼道:“难不成非要我把你打一个筋断骨折!你才会滚远……”
“你——”刘三愣住了,他看着大门外头发灰白的长衫男子,表情微微一滞。
灰发长衫男子咧嘴笑了:“爷,果真是你啊!”
刘三站在房门口,有意挡住想要关门,可想了想最后还是往侧边让了一步,灰发长衫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刘三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刘三在石榴树下烹茶,灰发长衫男受宠若惊,表情一如多年前那般。
“一直都在找我?”刘三放下茶盅,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竟然是几十年未曾见面的吴大千。
吴大千微微点头:“算是,也不算是。”
刘三见他还是这副表情,心里的火气也是不打一处来:“就没有找个女人?”
“找了,重孙上个月刚刚出世。”吴大千的笑容十分愉快。
刘三松了一口气,他真是怕这二杆子把自己一辈子都耽搁在寻找自己的路上,那样太不值了。
也和他当初不告而别的初衷完全不一样。
“老爷呢?”吴大千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老爷当初在这里安家,可不是夫人……”
“前几天刚刚过世。”刘三只觉得口中的茶无比苦涩,但依旧轻轻的咽了下去。
“老爷节哀,不知道夫人葬在何处,我想过去祭拜一下。”
刘三沉默了一会儿:“祭拜完,你就走吧,不要和任何说我在这里,我只想安静的度过余生。”
吴大千动容道:“老爷就不想知道白爷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刘三摇头:“我看过他的命格,他不会过苦日子的。”
“老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我见过旺财,他已经变成人形了,和死人脸在北京城里边开了一家狗肉店。”
刘三表情古怪:“旺财不是一条狗?怎么会开狗肉店?”
“我听死人脸说,他们在从天方返回大明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国王,不知道给他和旺财喝了什么水,他变得和一个普通人一模一样,旺财则变成了一只只会说话的狗,被强迫和一大群母狗配种,可却没有让一只母狗受孕。
整整三年,旺财天天都吃媚、药拌饭,几乎差点被折磨死,知道第三年,死人脸和旺财这才恢复了力量,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这次逃回大明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旺财发誓,有朝一日回到大明,一定开一个狗肉店。”
刘三哑然失笑:“封天之后,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吴大千饮尽杯中茶,悻悻的问道:“老爷,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如果心里有什么话,那就直说,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那就去做,你看是不是这样?”
“有屁就放!”刘三没好气道。
吴大千嘿嘿陪着小脸:“您看……你一个人住着,我总觉得不放心,不如让我来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换一个。”刘三毫不留情的拒绝。
“那你跟着我,去我家,你还是我的老爷,我们一家子的人都服侍您!”
“我右手右脚,觉得在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也完全不用人服侍我。”刘三道。
吴大千无奈:“那……爷!你想怎么样?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刘三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有!”
吴大千笑了起来:“那我们就一去做吧,反正我这个糟老头再加闲着也是闲着,能重新跟着三爷做事情,我比谁都开心。”
“我想去倭国看看。”刘三轻声说道。
吴大千咧嘴笑道:“好!那我们就去倭国,所有的事宜,全部都交给我来安排。”
刘三点头默许,站起身来看着庭院中的石榴花,轻声语道:“找个人过来,把这是石榴树看好了。”
吴大千站起身来,轻轻点头“嗯”。
刘家港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刘三人在马背上,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一座属于自己的老宅子。
同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凋零,吴大千让随从随意打听了一下,刘家村几乎没有和刘三同时代的人了。
刘文章成为了现在的族长,但是也一样已经很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三曾经为仙人的原因,他衰老的很慢;吴大千从外貌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鹤发童颜,精修武道的老宗师。
“要不要过去看看?”吴大千低声征求刘三的意思。
刘三远眺了一眼刘家村:“有没有问出,刘三这个子孙是怎么记载的?”
吴大千咧嘴笑道:“族谱上记载成仙去了。”
“那就让这个刘家村的骄傲,刘三永远的成仙吧。”刘三笑了笑,驱马顺着官道尽头的港口小跑而去。
古道西风。
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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