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应该已经死了。
这是刘三唯一的念头。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在水底下憋气那么长时间。
小和尚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金身罗汉、佛祖，所以他应该死了。
寻回小和尚的遗体，按照佛门的规矩焚化，然后修建浮屠，是小和尚应该有的待遇。
白老鹰和陈良绍没有丝毫迟疑，两人跟在刘三身后，一起上了小船，谢绝了军士们请求跟随的要求，但白老鹰却要了几把火枪。
三人划着小船，脱离开船队，刘三需要密切关注着海水这边的动静，所以就只有白老鹰和陈良绍两人轮流着划船。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以后，陈良绍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刘三没有答话，陈良绍也不好再问，可是过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以后，刘三却说了：
“今天白天那一张人皮，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陈良绍点头道：“后来不是不见了。”
“嗯。”刘三点头：“海里的东西知道我要对付他们，所以故意在船舱的布料仓库里边杀了人，把我引了过去，趁着这个空档盗走了法体。
小和尚知道我的法体出了问题，所以就主动跳到海里查看宝船底下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了变故。”
刘三指着船底下：“这下边有一张人脸，堪比宝船大小！在这一张人脸上，全部都是棺木，这些棺木很陈旧，几乎看不清楚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宝船底下都爬满了白骨骷髅。”
白老鹰和陈良绍两人都齐齐打了寒颤。
刘三眼神逐渐变冷：“小和尚在水底看到了我被那张巨脸禁锢的法体，他牺牲了自己，解救了法体。所以，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茫茫大海，我们去哪里找？”陈良绍道：“小和尚在天有灵的话，也不希望你这样做，我们划着小船出海，一旦在大海上迷失，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刘三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陈良绍。
陈良绍歉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三凝视着漆黑的夜海，轻轻道：“我知道。”
“海底的东西看到我用降神术，把神力转移到法体上，所以才有了那诡异头发变成陆千户要来杀我的事情。”刘三接着道：“那时候我的身体一旦受损，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说着，刘三转头看了一眼白老鹰，眼里露出些笑意：“好兄弟，我这条命这次都靠你保住了。”
白老鹰高高仰着下巴，没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三凭着自己对于法体的最后一丝感应，一只向着一个方向不停划船过去。
天已经大亮，白老鹰打着哈欠和陈良绍换了位置，刘三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没有停下搜索。
不知道何时起，海面上飘起来了一层白雾，浓郁无比，一丈开外便就已经看不真切。
约莫过了刻钟时间，白雾逐渐变淡，刘三透过朦朦胧胧的白雾看到了一块长方形目标漂在水中。
海水异常宁静，甚至可以安静得有些过分，寸许高的浪花都打不起来。
那一块长方形的黑木板就这样浮在水面上，船近了，刘三看得真切无比——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口棺材！
一口漂浮在宁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上的棺材。
似乎有风起，吹动了水面，雾气消散，刘三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一眼看过去以后，偌大的海面上全部都是漂浮的棺材。
比较诡异的是，这些棺材全部都是黑色的，黑得如同墨汁，看得人心里发颤。
白老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他们来的路上，也漂浮满了黑色的棺材。
这一支只能承载三五个人的小船，像是走进了幽冥地府，走进了一片寸许浪花都没有的海域，走进了这一片全部漂浮着怪异棺材的死亡之海里。
……
刘三写个郑和的书信中，着重把船底下的东西描述了一番，他推测那一张脸就有一艘宝船的怪物，可能不仅仅只有那么样的一张脸，这巨人甚至可能还有身躯、四肢……
这真的非常恐怖了，单单是一张脸就有一张宝船那么大，那么这东西的身躯该会有多大？
郑和按照陆通说的，和胜慧法师一起打开书信，看完以后，两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此真乃浩劫！”胜慧法师盘膝坐下，手数念珠，“郑公以前是叫做马和吧？”
郑和本以为胜慧法师会劝说自己赶紧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这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僧竟然和自己聊起家常来了。
“年幼时候家在云南，后来辗转，也算是命运多变。”郑和声音里带着些轻微的叹息。
胜慧法师接着说道：“你在云南边陲，应该听说过有一座山，叫做喜马拉雅山。”
郑和心里有烦躁，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老禅师为什么会追着这个话题说，但多年的宦海生涯，也养成了他不错的品性。
“听说过，在藏地被人称为雪之家，那里常年冰雪，人迹罕至，听闻……”郑和看了一眼胜慧法师，继续说：“听说藏传佛教有非常厉害的苦修，会登喜马拉雅山，感悟天地大道，最后得到升华。”
胜慧和尚低眉道：“我也上去过，在茫茫白雪中枯坐了半年，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喜马拉雅山的冰层里边发现了一些海里才有的动物，被冰封在冰层里边。”
“这……”郑和迥异：“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胜慧法师继续道：“大人应该听说过沧海桑田这句话吧，在葛洪神仙传一文中，提到了一位神女，名叫麻姑，自称已见东海三次变为桑田。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所处于的大海，只怕并不是麻姑所说的大海，可能麻姑说的大海，就是喜马拉雅山。因为整个大地是在变动的。”
“大地是在变动的？”郑和嘎然变色：“此乃妖言，天圆地方乃我华夏正统学说。”
“大人稍安。”胜慧法师道：“如果大地不是变动的，那大人怎么解释喜马拉雅山冰层里边，出现大海里才有的鱼类生物？当然，我们现在争论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想和大人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或者一种猜想，一种关于神灵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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