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湘西有三邪:赶尸,放蛊,落花洞女。
赶尸,放蛊就不用去说了,关于这两种的传说已经比较多了,倒是落花洞女比较神秘,传说湘西部落里有一些未婚的女子。在适婚的年龄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得了一种类似忧郁症的病,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
女孩子会变得越来越漂亮,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里发出一种馨人的清香。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一个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进入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
按照当地的说法,这个女孩子已经把自己许给了神。她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里。她的心上人是不食人间烟火却救人于水火的神,因此她不再为世俗的任何男子动心。只需小心地保护好自己的美丽娴静,等着她的神选好了吉祥的日子来迎娶她。
用句通俗牛逼的话来说,落花洞女是神的女人,至于是什么神,没个确切说法,大多为某一时无意中从某处洞穴旁经过,为洞神一瞥见到,欢喜了她。因此更加爱独处,爱静坐,爱清洁,有时且会自言自语,常以为那个洞神已驾云乘虹前来看她。
洞神很抽象,或是苗族古老相传的神灵,或是记忆中庙宇里的神像样子,还有些是蛇虎形状,总之很邪乎,更邪乎的是,落花洞女都是年轻女孩子,一般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很少有活过二十五岁的。
这也暗合了病号服女孩为什么突然被查出先天心脏病,本该在18岁那年死去……
老医生的这一句揭秘,让我对女孩爷爷的形象彻底改观,心底从敬佩变为厌恶,竟然只为了见洞神一面,就将自己的孙女强行变成落花洞女,真是让人发自内心、难以形容的感到恶心。
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向老医生问道:“你师傅既然把孙女献给了洞神,为什么还要不留余力的把孙女送来这儿救治吊命?落花洞女的传说中,死亡不就是洞神来接她们吗?”
“我师傅想见洞神,吊住自己孙女的命,就是希望洞神来亲自找他。”
老医生摇摇头,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丝阴霾,冷声道:“所以我才说,假如我没有中蛊定会杀了这女孩来报仇,破坏他的计划。”
我沉默半晌,对此事不做评价,望着床上的病号服女孩叹了口气,这世界并非童话中的故事,是昏暗的、自私的,或许如病号服女孩那晚所言,清冷的月光将她带走,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略作感叹,我扭过头问道:“我破了你师傅的蛊影,他大概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他在这家医院前街的小平房里住着,应该快过来了。”
老医生说到这,满是毒疙瘩的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神色慌张向我哀求道:“阴差大人,你先放我回身体里吧,我不能让他发现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要不然他引动心头蛊,我就真死定了。”
“行吧,我先放你回身体里,别耍花招,这可是阴差办案。”
我思索一下,将地上那股蛊影的灰烬卷起,握在手中,然后携着老医生的魂魄凌空飞向门诊部,刚走进门诊大厅,就发现不少护士和病人在走廊里乱成一锅粥,慌里慌张的四处找着什么。
“呼吸内科的诊室怎么没了?那么多病人等着看病……”
“小丽你去那边找找,今天真是活见鬼了!那么大一个诊室能不见了?”
“该不会昨天夜里有谁把门封了吧?”
“诶!我闺女都发烧成这样了,怎么还没到我们啊!你们医院怎么搞的?!我要投诉!”
“这位先生,您先别急,我带您女儿去挂盐水,等下。”
“……”
门诊部大厅声音嘈杂,本来感冒这种小病来的人就多,呼吸内科门诊一消失,没多久就引起了混乱,我清楚得赶紧把老医生先放了再说,要不然事儿就真闹大了。
寻着妖气,我带着老医生的魂魄一头钻进呼吸内科门诊室,一进门就看见小黑猫正将玉手贴在门上,手臂四周散发黑色妖气,刻画着一个奇异的阵法,正是这阵法将外面凡人的视觉与感官干扰,类似于鬼打墙般,只要阵法存在,单凭五感是无法找到这房间的。
我二话不说,将老医生魂魄扔回他苍老的肉身内,同时度了一丝灵力算是弥补他生魂出游的亏空,躺在地上的老医生睁开眼睛,先是茫然几秒钟,随即才连忙拱手道谢。
“接下来没你事了,赶紧去继续给人瞧病吧。”
我挥挥手,示意小黑猫撤掉驱逐法阵,可老医生仍然在小心翼翼的拱手称谢,我不由神色一愣,发现原来这货看不见我。
这倒是我疏忽了,老医生虽然是个蛊师,但不是玄学人士,没点专业设备见不到鬼魂,我无奈之下让小黑猫帮忙转达我的话,老医生这才恍然点头,连忙将地上的瓶瓶罐罐、虫尸毒粉收起来,开门去迎那些到处找门诊室的护士们。
而我们仨人,则趁乱溜出了门诊部,一路回到最初的病院楼后院处。
小黑猫眨巴着眼睛问道: “怎么样?王奇,蛊影解决没?”
“解决了。”我点点头,将手中攥着的那堆蛊灰在小黑猫面前晃了晃,神色感慨:“这里面也有个故事,等抓住下鬼蛊的人后,我再讲给你们俩听。”
“故事?行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月拍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故事?”小黑猫则鼓起脸,拉着我肩膀道:“装什么神秘呀,现在就讲给我听。”
“别闹别闹。”我止住小黑猫,正色道:“等会儿还有场恶战,那个下鬼蛊的苗疆老头肯定比老医生要难对付的多,你们俩要小心些,别被蛊毒蛊虫沾染到了,我在旁边那棵树上藏着,有时机或者你们俩有危险就出手……明白了么?”
“知道知道。”小黑猫砸吧砸吧小嘴,掏出黑色长鞭,扭头问道:“要布置驱逐凡人的阵法吗?”
我一愣神点头道:“当然。”
此地毕竟是医院后院而非荒野,时常有病人在后院里散步,不过当小黑猫布置驱逐阵法后,这些顾虑就没了,整片医院除了老医生和他师傅能接近驱逐阵法范围,别的凡人都无法靠近此地分毫。
阵法画在亭柱上,一切准备就绪,紧接着就是等了,等那下蛊的苗疆老头入瓮。
时间在齿轮咔嚓间流逝,庭院上挂着的钟表过了半个小时,小黑猫都无聊到开始玩小月的兔耳朵,苗疆老头却依旧未曾出现。
又一连等了数个小时,就在连我都等不下去时,一个人影隐约顺着小径从阵法外走了进来,我还以为是苗疆老人终于来了,满脸戒备时,却发现来人是风尘仆仆的老医生。
老医生步子虚浮,脸色苍白,眼神木讷,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内伤。
恐怕苗疆老人来医院,第一个就去找了老医生,从口中逼供出了我们的事,我皱起眉头,从树上飘下来,二话不说用索魂牌先把老医生的神魂砸出来,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去找你了?”
魂魄离体的老医生,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他点点头,沙哑道:“他不打算与地府硬碰,已经逃回苗疆了。”
“逃了?”
我一时间有些蒙圈,不是吧?不按套路出牌啊!这种情况,苗疆老头不是应该满脸自信跑来跟我们仨硬干一仗,准备抢回阳寿继续计划吗?怎么逃了?这也忒实在了点吧。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他的蛊影子蛊都被我近乎毁干净了,即便跑来把我们仨赶跑,计划也没法继续实施,苗疆老头能进能退知道舍得,非常人也,倘若换做乱世,恐怕也是一代枭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望向病房楼六层,纳闷道:“不对,我们几个一直守在病院楼下面,没人上去接他孙女啊。”
“他放弃落花洞女了。”老医生解释道。
把自己生死不明的孙女留在医院,自己跑了,还真是有够冷血……我面色冷然,心中也挺无奈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小黑猫来病房楼下守着,应该硬拽老医生去找苗疆老头的住处才对。
这下完蛋了,人跑了,天下之大上哪儿找去?虽说半夜能招夜游鬼帮忙找人找鬼,可苗疆老头也不是常人,有了警惕,夜游小鬼能那么轻易寻到他吗?
“怎么了?”小黑猫凑过来,好奇望着我:“那老头还没来?今天还打不打了?”
我苦笑着耸耸肩:“没法打了,那下蛊的老混蛋跑了。”
“跑了?”小黑猫秀眉微挑,气呼呼道:“害的本小姐在这儿等了半天,竟然跑了?王奇,咱们追他去!”
“追?我也想追啊,可是上哪儿追去。”
我脸上的笑容更加无奈,在我们三人傻傻蹲守的时间里,苗疆老头指不定都买好火车票逃出长安城了,说到底还是我决策失误造成的。
我总不能为了抓个蛊师,就带着小黑猫小月两人身赴湘西十万大山内吧?这又不是拍电视剧……看来这次摄青青交与我的任务,只能先完成一半了,以后有机会去苗疆再抓捕那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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