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师徒大概行走了个把时辰才到部族的外围。
他们发现靠近以后,雾气便随之消散了,相比下感觉像是座海面上的孤岛。
文才忍不住搓了搓手,他不但没有感觉到气温回暖,反而更加寒冷了。
哪怕是真气护身也无济于事,甚至于因为靴子浸湿,脚趾都有些微微泛麻,这说明寒毒已经入体。
相比之下秋生要好不少,但也是步履蹒跚,可见气力耗尽。
九叔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徒弟,他知道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遮风避雨的地方,恐怕难免出现伤亡。
不管那瓯族是龙潭虎穴也必须要闯一闯了。
想到这里他将文才背起,步伐开始加快,打算尽可能在夜晚来前到达。
等山寨近在咫尺的时候,九叔的嘴唇已经发紫,秋生也晕倒了过去。
他丝毫没有发现明明看上去不远的路程,可偏偏走了数个时辰,好似是在附近鬼打墙。
瓯族与簸族不同,前者用石砖构建出了个五六米高的城墙。
而里面的房屋也皆是土制,青紫色的藤蔓到处都是,给人的感觉极为厚重,散发着阵阵阴气。
九叔空出只手拖着秋生,丹田内的真气临近枯竭,他别无选择的咬着牙向前走去。
在他意识陷入模糊的时候,有刺耳的唢呐声响起,大量的纸钱从天落下。
瓯族的木制城门缓缓打开,在绵绵细雨的映衬下,一队身穿丧衣的苗人走了出来。
他们抬着三口硕大的棺材,行走间嘴里全是古怪的腔调,九叔隐隐听出是道门的往生咒。
纸钱从苗人的手中散出,似乎是在为某种仪式做出铺垫。
九叔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他再怎么心大也能察觉到不寻常,便试图看清楚这些苗人的长相。
苗人与汉人对于死者的处理方式完全不一样,很少出现棺材以及纸钱的做法。
这让他更加坚信瓯族与岩护县养尸有所联系,难不成那地府裂隙旁的四具尸体落到了此处?
可这里与南粤距离天涯海角,尸体怎么会跑来苗疆,想想也有些不可思议。
在九叔恍惚之间,丧葬队伍将棺材落在地上,然后几个苗人朝师徒围了过来。
“你们……”
九叔沙哑的喉咙发出声音,但苗人压根就没有回话。
苗人围绕着棺材起舞,并且发出哭泣的声音,最后身强力壮的几人上前将棺材板用力打开。
新鲜木材的味道涌入九叔的口鼻,仿佛对方早有预料,除此之外并未闻到尸体独有的腐臭。
九叔抬眼看去,棺材里空无一物没有躺着尸体,反而堆放了些干枯的树叶。
正当他感到愕然的时候,苗人突然扶起了三人,然后用干净的白布抚去身上的尘土,最后装入了厚重的棺材中。
期间九叔倒是想着反抗,但浑身力气越来越虚弱,并且经脉里一股子阴气流转不停,将真气死死的锁住。
好在九叔留有心眼将怀中的符咒攥在掌心,并且强行控制着一丝真气突破重围。
丧葬队伍摇摇晃晃的朝城内走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沿街的房屋灯光亮起。
一个个苗人从门内走出,围观的有老有少,他们的样貌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能看出老人占据着绝大部分。
苗人半跪在地上,表情满是虔诚。
“感谢蛊神……”
“多谢蛊神……”
“蛊神赐福!!”
……
在一声声拥护中,棺材往山寨的最深处而去。
纸蜘蛛从枝头上挂下,它的六只小眼睛挤到了一起,显然很是恐惧此处。
但它想到秦白的叮嘱后,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路上尽量躲避苗人的视野,并且收敛着自身的阴气,最后来到了一处诡异之地。
九叔躺在棺材里许久才恢复了清醒,可他依旧浑身无力,并且体内的阴气已经入侵到了丹田。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些阴气像是附骨之蛆,试图占据全身的经脉。
期间棺材一直处于颠簸的状态,等到稳定下来后,九叔知道肯定是到了山寨的某处。
他勉强抬起了手臂支撑了下棺材板,只感觉重如磐石,压根无法搬离。
但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未感觉到窒息。
难不成棺材里专门留有呼吸的间隙,这反而说明了棺材压根不是放置尸体的。
九叔想起了离开簸族前与蛩的谈话,对方强调苗疆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定,各部族间已经有数个月未曾交流过了。
蛩没有明说,但当时似乎提醒过他。
有些部族极度偏执,如果无法接触就立刻远离,千万要小心能接触到的一切虫类……
九叔叹了口气,看来早已经身中蛊虫,行走在悬崖上却不自知,实在不应该啊。
棺材钉敲击的声音响起,眼看着彻底没了出路。
他正打算尝试着施展符咒,突然外面似乎打斗了起来,很快几人发出闷哼倒在了地上。
棺材钉被撬开,九叔眼睛睁着想要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结果只是个面容呆滞的苗人出现在面前。
对方动作僵硬的将棺材板拉开,然后想要把九叔从里面搬出来,但随即却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
九叔勉强收拢一丝真气达到掌心,他环顾四周发现似乎是出于树洞之内。
正在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大量黑水从树洞各处渗透进来,仔细看去发现由一只只细小的爬虫组成。
爬虫没有对九叔下手,反而覆盖了苗人的身体。
这时九叔才注意到苗人的四肢都有丝线缠绕,随着爬虫将丝线咬断,苗人也倒在了地上。
他见此毫不犹豫将符咒放出,火光短时间内驱散了虫群。
九叔打算从树洞中逃出,可爬虫已经将后路断绝,并且数量越来越多。
他尝试着反抗但无济于事,随即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等到九叔再醒来的时候,又被关在了棺材里,他的身体彻底无法动弹。
时间就像是失去了意义,他也不觉得饥饿,仿佛真的化为一具尸体被埋在了土里。
与此同时,秦白御剑飞行在半空突然顿住了,因为他与纸蜘蛛微弱的联系竟然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纸蜘蛛身死,也可能是被困在封闭的环境里。
他身上散发出杀意,从未想到还有吃瘪的一天,这所谓的瓯族看来确实有些东西。
秦白干脆将飞剑收起,重新落回了地面。
因为没了纸蜘蛛的指引,想要直接找到目的地无疑是大海捞针,只得步行用神念一寸寸的搜寻痕迹。
还好大致的方向他能够确定,至少不会迷路。
大概行进数个时辰,秦白虽然没有找到瓯族的山寨,但确实发现了不久前附近有人露营过。
篝火散发着余温,他注意到生火的方式还是钻木取火,绝对是九叔师徒三人没错。
而且看样子他们当时的状况极其匆忙,不然也不会连帐篷都未收起了。
秦白刚想放出大量纸人,他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临时营地,沿着脚印朝丛林深处而去。
看似平常,实则他察觉到了暗中似乎有人注视着自己,明显有所意图。
为了消除对方的警惕性,秦白识趣的没有动用真气或是劲气,仅仅凭借双脚如履平地。
另一方面,他巧妙的利用神念锁定了目标,那是个伪装极好的苗人。
密集的树丛上,干瘦的身影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这苗人皮肤大多裸露在外,因为涂满了泥浆,所以很难发现。
苗人名为“箖”,他是瓯族的猎人,除了狩猎野兽外,还有误入附近的人。
比起之前轻松下蛊的三个外乡人,这次的壮汉无疑很难缠。
他甚至不敢直视秦白,只有偶尔用余光确认位置,生怕被察觉到了踪迹。
之所以如此谨慎,就是因为对方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不过箖哪知道,就算再小心在秦白面前都无用。
秦白掏出可乐葫芦喝了几口假意歇息,他想要引诱苗人对手,但显然无济于事。
在箖的眼中,虽然身穿着货郎的装扮,可你这身形也太不搭了吧。而且毕竟是深山老林,哪有独自一人出现的道理。
秦白的装扮可以用一眼假来形容。
但偏偏他自我感觉还不错,甚至嘴里莫名其妙的加了些戏,很好的带入到了货郎这个角色中。
“高价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
如此情况下,别说是箖,就连野兽也不敢轻易接近。
不过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如果不去处理,过不了多久秦白就会接近瓯族山寨。
箖犹豫了许久,理性逐渐被贪婪打败,双眼变得越来越红。
他舔了下嘴唇,接着从背后的大布袋中取出了一节白骨,应该是人的右臂,不过上面被钻了大大小小数个洞口。
诡异的灰气从箖的手掌蔓延到人骨上,里面飞出几十只黑褐色的蚊虫。
它们盘踞在一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箖又将灰气吐在蚊虫上,后者化整为零进入丛林中,向秦白的位置包了过去。
秦白早已察觉,他甚至猜到了苗人的打算。
临时营地附近的脚印足足有几圈,说明九叔师徒一直在附近绕着圈子,恐怕陷入到意识模糊的状况。
秦白打算将计就计,他绕有兴趣的看着这些蚊虫。
蚊虫的体型并不大,只不过腹部略微鼓起,应该也是蛊虫的一种。
秦白见此不动声色的用手指夹住只蚊虫,见苗人毫无反应后直接吞入腹中
仔细查看后,他发现蚊虫在水族箱后就没了生息,化作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几息就消失不见了。
苗人脑袋有微微的刺痛感,但毕竟不是本命蛊虫,所以具体也无法察觉清楚。
蚊虫围绕着飞了一会儿,秦白很配合的就坐在了岩石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给对方下手的机会。
箖的表情半信半疑,几只蚊虫落在了秦白的脖颈上。
他**着蛊虫的毒液注入其体内,但两者像是相安无事般许久都没有反应。
秦白有些不耐,他原本打算假意让蚊虫叮咬自己,然后借机混入瓯族山寨。
但现在的情况是蛊虫没法破开皮肤的防御啊。
箖纳只能不断催促着蛊虫,其中部分蚊虫甚至撞晕了过去,场面陷入了尴尬中。
秦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双手张开用力拍下。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凭空出现飓风。
那些蚊虫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在他的手上化为了残骸落下。
箖忍不住吐出口鲜血,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到自己的预感有多准,眼前这男子的实力极为恐怖,以至于本能的想要退缩。
还好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否则性命难保。
箖用力咬下,使得嘴里一颗后槽牙碎裂开来,夹杂在其中的药粉让精神变得亢奋。
他动作古怪的移动着身体,犹如蟒蛇在林间穿行,所过之处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不过片刻就已经远离,向着部族的方向而去。
可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变得僵硬起来,从头到尾秦白就没有太大的动静,这压根就不正常。
远处的山寨已经隐约能看到,但他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犹豫的时候,一只大手搭在了箖的肩膀上,雄厚的声音响起。
“你们瓯族,旧家电收不收?”
秦白嚣张的坐在箖身旁,目光死死的叮嘱了苗人,神念肆无忌惮的扫过其身体。
他没有在对方体内找到妖气,反而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灰气,有些像是阴气但本质上不同。
说明瓯族与簸族之间的炼蛊术本质上不同,这不由得让秦白更加心生兴趣。
箖表情满是惊恐,他刚想发出呼叫,脑袋便被秦白用手掌一把抓住。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小老弟。”
秦白张嘴吐出清气,直接将箖一口吞下。
“修行佛门功法以后我确实心善了不少,不去伤人性命还会邀请参加荒野求生,实属菩萨心肠了。”
他目光看向山寨,那股散发出来的阴气犹如实质,很难相信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纵观整个苗疆,秦白越来越觉得像个巨型的蛊器,各个部族就是其中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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