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不觉有些诧异,连声问道:“有要事禀报?难道杨大人不是专为令郎的事而来?”
杨彪这才知道是刘欣误会了自己的来意,不过,这样也不错,自己的儿子能够轻松进入仕途,倒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尽管现在还不知道刘欣到底会给杨修安排个什么职位,但是在杨彪看来,毕竟刘欣迟早要当皇帝的,自己的儿子能够跟着他,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虽然儿子能够进入仕途令杨彪心喜,他却不敢忘记此来的真正目的,听到刘欣发问,赶紧拱手说道:“启禀大人,下官怎敢为了犬子的事劳烦大人,下官此来确有要事。”
刘欣虽然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却也不觉得将杨修安排进礼部有什么不妥,于是点点头,说道:“杨大人,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令郎的安排不会改变有。”
杨彪倒不担心刘欣会因为自己另有要事,而将刚才答应杨修的职司否定掉。虽然刘欣还不是皇帝,说的话也并非金口玉言,但是像刘欣这样的大人物也是不可能随便出尔反尔的,对这一点,杨彪深信不疑。但是,听了刘欣的亲口承诺,杨彪还是格外感动,又施了一礼,这才说道:“回大人,下官此来,是应长安的同僚所请,想向大人打听一件事。”
沮授见杨彪总是欲言又止,忍不住说道:“杨大人,我家主公事务繁忙,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杨彪任京兆尹的时候,沮授还只是一介小小的县令,那时候他绝对不会将沮授放在眼里。只是时过境迁,沮授现在是刘欣手下炙手可热的人物,杨彪哪敢对他假以辞色,慌忙说道:“沮大人说的是。下官此来,是应同僚所请,想问一问主公,今年的腊赐还有没有?”
刘欣一脸的愕然,这“腊赐”是个什么玩艺儿,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不禁扭头看向沮授。
沮授会意,附到刘欣耳边小声说道:“回主公,腊赐就是腊月的赏赐,乃是朝廷在腊月发给文武百官的赏赐。”
刘欣“哦”了一声,他明白了,这不就是汉代的年终奖吗?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笑着说道:“刘某真是孤陋寡闻,还真没有听说过腊赐这回事。”
他自己虽然这样说,杨彪可不敢嘲笑他孤陋寡闻,至少不敢当面嘲笑他,只得讪笑道:“刘大人一向在地方上任事,不知道腊赐这回事也是情有可原,只是……”
沮授突然打断杨彪的话,问道:“杨大人,去年朝廷可曾发放腊赐?”
杨彪一愣,摇了摇头,说道:“回沮大人的话,去年并不曾发放腊赐。”
沮授继续问道:“那前年呢?”
杨彪隐约觉得沮授问这番话有些玄机,却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也不曾。”
沮授冷笑道:“哼,你们去了长安以后,朝廷连续两年没有发放分文俸禄,是我家主公给你们发放的。如今又想起腊赐来了,真是人心不足!杨大人,你可知道?大汉战乱频繁,千疮百孔,如今正是重建之时,哪里不需要用钱?”
顿了一顿,沮授继续说道:“为了节省开支,从这个月起,我家主公自己已经不领分文俸禄,就连沮某的俸禄也主动减半,你们居然还惦记着腊赐!真是恬不知耻!”
其实,能够按月拿到俸禄,对于留在长安的那些官员来说,日子已经比过去好过多了。但是,这些人在董卓的yin威和压榨下,从过去的锦衣玉食到后来的食不裹腹,也确实穷怕了,恨不得刘欣能够将过去两年的俸禄和腊赐全补给他们,这才撺掇着杨彪、黄琬两个为首的人来襄阳求见刘欣。
这件事如果办成了,在百官面前自然十分光鲜,只是杨彪、黄琬都知道这件事着实难以启齿,两个人自然都是百般推辞,谁也不肯答应下来。无巧不巧的是,黄琬走路时摔了个跟斗,趁机赖在家里养伤。于是,百官的目标便只剩下杨彪一个人了。禁不住他们死缠硬磨,又早听说荆州富得流油,这点钱对于刘欣来说,应该不算个问题,杨彪这才来到襄阳。
听说刘欣自己已经不拿俸禄,沮授的俸禄也减半了,杨彪脸上的汗水“刷”的便淌了下来。当官的谁不要个脸面,何况刘欣是想称霸天下的人,如果不是确实拮据到一定程度,刘欣怎么可能自己不要俸禄?如此一来,刘欣哪里还有可能发放腊赐,只怕连自己在内的这些朝廷百官,俸禄也要随之减半了,自己这回来襄阳,可算是弄巧成拙了。
却听刘欣笑道:“公与,话不能这样说。千里为官只为财的人并不是少数,只要他们肯为百姓真心办事,该拿的钱不会少了他们的。依刘某看来,这个腊赐可以有。杨大人,往年腊赐的发放是如何进行的,可有什么定例?”
杨彪听说刘欣答应发放腊赐,揪在半空中的那颗心终于又放回了肚子里,用力吸了一口气,说道:“回大人的话,往年腊赐的发放有钱、米、肉等物品。”
说到这里,杨彪悄悄抬起头来,看了刘欣一眼,见他依然面带微笑,这才继续说道:“折合成铜钱,三公大约是二十万、九卿大约十万、校尉五万、侍中和大夫各两万……”
刘欣赶紧打断杨彪,摆了摆手,说道:“等等,杨大人的意思是说,三公的腊赐居然有二十万之多!”
他原先以为腊赐嘛,不过就是要过年了,皇帝给大家发点春节物资而已,弄几斤肉,几担米面,再来些糕点糖果也就是了,大家图个喜庆热闹罢了,没想到居然要发这么多。这笔钱绝对抵得上这些官员一年的薪水了,难怪这些官员对腊赐如此上心。
沮授苦笑道:“主公,杨大人说的不错,是这个定例。”
刘欣歪着头想了一会,沉吟道:“公与,地方上有没有腊赐这一说?”
沮授拱手说道:“各郡县衙门并没有明确规定,由各地官长视情况而定,多半是不会发放的。”
“杨大人,快过年了,大家图个喜庆可以理解,这个腊赐嘛,发还是要发的。不过,”刘欣话锋一转,说道:“现在朝廷确实没有多少闲钱了,只能尽量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所以,还请你回去告诉大家,叫他们对腊赐也不要期望太高。”
杨彪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声说道:“下官替诸位同僚谢过大人,下官回去以后,一定劝大家勒紧腰带,支持朝廷!”
只要刘欣答应发放腊赐,他此来的目的就实现了一半,至于多少那是另一回事了。杨彪已经打定主意,谁要是想不到不满,谁自己再来襄阳求刘欣好了,反正他不敢再来了。
刘欣笑了笑,说道:“杨大人,勒紧腰带就不必了,相反,还请杨大人回去以后告诉大家,让他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添置的就去添置,不用过分节俭,刘某绝对不会让大家再像过去那样爱穷了。”
他这番话却是真的肺腑之言,这些留在长安的朝臣虽然拿到了每月的俸禄,却都将一个子扳成两半来花,好像生怕有一天再也领不到俸禄似的。而整个关中在董卓的劫掠下,百姓更是穷困不堪,不管什么商品,在关中和凉州一带都难有销路。如果这些官员领了俸禄,再舍不得花的话,那里的商业几乎要陷于停滞了,也就无法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这种局面是一心想要大力发展商业的刘欣最不愿意看到的。
杨彪听了刘欣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旧袍子,连声说道:“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下官回去以后,一定先扯上几尺布,做件新袍子穿穿。”
刘欣看他发了半天狠,才决定扯上几尺布,不由哈哈大笑,说道:“行了,行了,杨大人,你先带着令郎去城里四处逛逛吧,待你回长安之时,刘某自会送你些绸缎布帛,包你够做十件八件袍子的了。”
杨彪被刘欣说得老脸一阵发热,不过,他和长安的那些官员一样,这两年都穷怕了,委实不敢乱花钱了。
沮授看着杨彪父子躬身退了出去,满脸忧愁地说道:“主公,难道您真要给那些人发放腊赐?”
刘欣笑道:“发,当然要发。不仅要给他们发,更要给你们发!”
沮授吃了一惊,连连摆手,说道:“主公,我们就算了,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
刘欣站起身来,不容置疑地说道:“公与,你用劝了。这件事是刘某的疏忽。大家辛苦了一年,到了岁末,也该让大家高兴高兴了。钱多钱少是一回事,总得让刘某表示下心意吧。这样才能让大伙儿有个盼头,干起活才更加起劲。”
沮授苦着脸说道:“府库中确实没有多少积余了,发放腊赐的钱真拿不出来啊。”
刘欣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年终奖是一定要发的,虽然不能像过去一样,发一次年终奖就抵得上全年的薪水,但是也不能太过寒酸了,像沮授这个级别的官员怎么的也要发个五万钱吧,至于杨彪他们给个两万多钱应该说得过去了。不仅各级官吏要发,各军团的士兵、各郡县的衙役,多多少少也要发一点吧。这样算来,还真是个不小的数目。刘欣沉吟片刻,安慰道:“公与,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求求夫人,向大汉钱庄借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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