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初到辽东
“……封李维正为辽东都指挥佥事、昭勇将军,兼任金州、复州、建州三卫指挥使,钦此!”
随着宣旨官话音落下,李维正悬了半年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了,他成功了,辽东,他终于要去建立自己的基业,此刻,他克制住内心的强烈激动,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龙恩!”
宣旨官将旨意递给李维正笑道:“恭喜李将军了。”
李维正连忙回礼道:“多谢大人专程来我府上宣旨,请大人进去喝茶。”
“不用了,我还要赶回去复旨,过几天兵部的正式任命就会送来,请大人及时进宫谢恩。”
宣旨官说完,收拾了东西, 便上马回去了,李维正望着宣旨官远去,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跑去府内,迎面正遇见紫童出来,他上前一把抱住紫童,将她抱了起来,又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道:“你祝贺我吧!我终于成功了。”
紫童惊叫一声,她见丈夫在众目睽睽下非礼自己,旁边还有丫鬟看着呢,她脸一红,用力将他推开嗔道:“你疯疯癫癫地做什么,稳重点好吗?”
李维正憋了快一年的窝囊气,终于在今天翻身了,他仰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听说皇上圣旨到了,夫君遇到好事了吗?”苏童、倩倩和瑶姬一家人都走过来问道。
紫童最了解丈夫,她见丈夫的情绪一反常态,便抿嘴一笑道:“估计不只是升官这么简单,他心想事成了。”
李维正收起了笑意,他走上前对众女道:“告诉你们吧!我即将前往辽东为官,这是我盼望了很久之事,倩倩去准备酒菜,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场,喝它个一醉方休。”
晚上紫童扶着半醉的丈夫进了自己的房内,今晚李维正轮到她的房内就寝,紫童也喝了几杯酒,满脸绯红,她将丈夫扶坐在椅上,又忙着去给他倒了一杯醒酒茶,小心地扶住他的头,给他喝了,李维正却借着酒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手在她的胸前用力『揉』捏。
“大郎,别这样,门还开着呢!”紫童挣脱他的手,转身去将门关了,她用手背冰了一下滚烫的脸颊,这才来到丈夫面前蹲下道:“大郎,先别闹,我有话问你呢!”
李维正坐了起来,他其实也并没有怎么喝醉,喝了茶后,酒意也渐渐消了,他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我想问你去辽东后,我们怎么办?是跟你去,还是留在京城?”
这才是紫童最关心的问题,丈夫在哪里为官都没关系,关键是要带上她们,几个女人刚才商议了一下,今晚一定要问问清楚。
要不要把妻妾们都带上,这倒是个问题,李维正知道朝廷的规定是大将出征,妻儿留在京中为质,以前他在威海卫因为官职卑小,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但这次可就不同了,他升为辽东都指挥使佥事,并且手握金州、复州、建州三卫的军队,难道朝廷还能让他带家小去赴任吗?
他沉『吟』一下便道:“这样吧!我先单身去赴任,如果朝廷允许,我便将你们接到辽东,你看怎么样?”
“可如果朝廷不允许呢?非要我们留下来,那怎么办?”
李维正半话,他其实知道,如果真不允许,一般是留妻子父母在京,而妾是可以随同赴任的,也就是说,李维正的父母和紫童、苏童都必须留下为质,而瑶姬可以随他去辽东,另外倩倩也不受限制,当然,他恳请一下朱元璋,或许朱元璋会特准紫童去辽东,毕竟她只是次妻,没有诰命在身,但李维正不想让朱元璋生出半点疑心,尤其在他赴任之初,更要小心谨慎。
李维正叹了一口气便道:“如果真要留下,你和苏童暂时住在临淮老家去吧!那里是中都,你们住在那里应该无碍,当然,最好是我的家属不受什么限制。”
紫童深深地将头埋在丈夫的怀中,想着从此要和丈夫分开了,泪水涌进了她的眼中,李维正见爱妻悲伤,便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们最多分开两三年,我每年都会回来探亲,平时有事回京,我也会来看你们,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
“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尽量晚一点起身,多陪陪你们。”
说着,李维正将紫童扶起来笑道:“良宵苦短,我们进里屋去吧!不要辜负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尽管李维正希望他不受留质家眷的限制,但朱元璋却没有忘记,就在李维正正式接受兵部任命的第二天,朱元璋的补充旨意便下达了,封李维正的正妻叶苏童为正三品诰命夫人,特加封其次妻叶紫童为正五品诰命夫人,诰命妻女可留于乡中,这是朱元璋开恩的地方,李维正就是中都凤阳临淮县人,准他的妻女可住在临淮乡中,也算是质留于京。
洪武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六日,李维正告别了妻女,带着十几名亲兵奔赴辽东,开始了他崭新的人生旅程。
金州卫,就是今天的大连一带,复州卫则在北面,这两个卫负责整个辽东半岛的防卫,李维正兼领这两个卫的指挥使之职,也就是说他将负责整个辽东半岛的防御,另外,他又是建州卫指挥使,这却是为了进攻高丽的需要,如果李维正仅仅任辽东都指挥使佥事,那朱元璋也不会留他妻女在中都为质,关键就在他领了这三个有实权的军卫,辽东都司辖区内并没有什么州县官府,实行军政一体化管理,李维正领金州、复州二卫指挥使,实际上他就控制了整个辽东半岛,正是这个原因,朱元璋也唯恐他坐大,便留他的父母妻女在中都为质。
七月中旬的北方虽然阳光依旧明媚,但早晚已经有一丝凉意了,辽东半岛上一望无际的森林开始现出了黄红相间的颜『色』,黄『色』是树叶的逐渐凋零,而树上的浆果却又燃上了火红之『色』,一座座屯堡就坐落在山地和平原之间,在屯堡周围则是大片麦田,麦子也已经快成熟,一阵风吹过,金黄『色』的麦浪翻滚,整个辽东大地沉浸在即将丰收的喜悦之中。
而靠近大海的地区则稍微温暖一些,绿『色』也更加浓郁,和大明别的地方一样,辽东同样实行严格的海禁国策,民众不得下海,渔民都转为了农民,辽东半岛东面的西大洋和西面的渤海内只有官船在海中游弋。
这天中午,天空高爽晴朗,金山卫的旅顺口外驶来了三艘战船,位于老铁山岛上的炮台立刻放出一炮,并有一道烽烟冲天而起,船头,李维正默默地打量着这处在后世更加著名的军港,在他面前是两山相夹的一条水道,山上树荫浓密,隐隐可以看见巨大的炮台,不过现在的大炮『射』程到不了这里,大炮仅仅是用来报信,而在他身后,蔚蓝『色』的天空和大海融为了一体,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此起彼伏地鸣叫着,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李维正是在三天前从蓬莱千户所乘船出发,船逆风而行,十分缓慢,本来只有两天的航程,而他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横渡了老铁山水道,这里是金山卫的一个千户所,金山中左所,驻扎着辽东地区唯一的水师金山水师,旅顺军港内有八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比起蓬莱所相差很远,但这里却也有一艘大明五大主力战船之一的宝船:旅顺号,并且在这里还有一座造船厂。
战船进入水道,李维正一眼便看见了停泊在三里外的那艘巨无霸宝船,它是蓬莱威正号宝船的孪生姐妹,都是洪武十八年同时在京城的龙江船厂造成,一艘镇山东半岛,另一艘便镇辽东半岛。
李维正取出他随身携带的水晶千里眼,仔细地望着这艘和威正号外形一『摸』一样的宝船,它威风凛凛的雄姿令李维正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激动,他去年被罢免威海卫指挥使之职,唯一的遗憾就是告别了他最心爱的座船,现在,老天仿佛怜惜,竟然又把另一艘宝船送给了他。
站在李维正身后的军官便是一路护送他的蓬莱所百户陈万里,他听说李维正复职,并去了辽东为官,心中不由激动万分,他渴望能重回李维正的麾下,路上几次提及此事,李维正却总是笑而不答。
这时,陈万里见已经进了军港,他便忍不住再一次对李维正道:“大人,请你让我跟随你吧!我就是为了跟随你才离开吕宋重返大明,我宁可做你的亲兵,也不要这个百户官。”
这个问题其实李维正一路之上都在考虑,他当然希望自己身边多有几个能干的心腹,像陈万里这样能率领舰队到大洋深处,更是难得的人才,可以替他统帅辽东水师,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初到辽东,他需要的是观察和忍耐,如果过早安『插』自己的人,会使他的努力功亏一篑,况且蓬莱所的近三百艘战船,也是他所渴望,暂时把陈万里留在蓬莱所,才是明智之举。
他拍了拍陈万里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重用于你,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就安安心心在蓬莱所替我训练水军,你明白吗?”
陈万里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桅杆上传来眺望手的喊声:“快看!军船来迎接大人了。”
李维正精神一怔,打手帘向海港中望去,只见一艘战船飞速驶来,他举起千里眼向来船望去,只见船头站着十几名军官,品阶均高,他知道,这是金州卫和复州卫的高官来见他了,他在蓬莱所呆了五天,已经事先派人前去告之两卫。
军船慢慢驶近,有人大喊道:“来船可是辽东都指挥佥事李大人的坐船?”
“正是!”
确认了李维正到来,对面船上立刻搭上一块宽大的船板,几十名军官上了座船,李维正慢慢走上前道:“我便是辽东都指挥佥事李维正,你们是何人?”
几名为首军官立刻单膝半跪道:“我等皆是金州卫、复州卫的官员,特来迎接李大人。”
李维正连忙将他们扶起,“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一名身材高胖的中年军官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是金州卫指挥使同知陈至安,久闻大人之名。”
另一名皮肤微黑的男子也笑道:“我是复州卫指挥使同知周泌,愿听从大人之命。”
后面一群军官,也大多是指挥佥事、千户、副千户等官职,一一上前给李维正见礼,由于李维正是兼任金州、复州、建州三卫的指挥使,因此兵部已经事先下达了调令,将原任指挥使调走,各卫暂时由指挥同知统领,李维正还在半路时,朱元璋已经正式册封皇长孙朱允炆为皇太孙,入主东宫,并派官员向全国各地通报,虽然辽东都司还没有正式接到朝廷文书,但辽东都司的官员都已经知道皇太孙被封吴王一事,也知道李维正不仅是前太子的心腹,也同样是现在储君的人,眼前的这群军官都心知肚明,李维正来辽东,实际上就是代表了储君的利益,他们向李维正效忠,也就是向储君效忠。
众人寒暄几句,李维正便和他们一起上了岸,陈万里的船只调头返回了蓬莱所,李维正见天『色』已晚,便暂时在港口内歇息一晚,当天晚上,陈至安、周泌等官员在海港的一座酒楼里摆下了丰盛的酒席,为李维正接风洗尘。
由于辽东半岛上没有州县官府,事实上每一个千户所就相当于一座县城,金山中左所所在的旅顺半岛上约生活着数千户普通百姓和军户,以种田、种植各种果树和养殖家畜为生,半岛上有南关岛、木杨驿和青泥洼三个小镇,但真正热闹之地却是千户所的驻地港口,每逢赶场天,农户们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用自己家里养的家畜和纺织的土布向商人换取一点生活必须品,日久天长,军港外面的一条马路两边就渐渐出现了客栈、饭铺、酒楼、马店、商铺等等商业建筑,给李维正接风的这座酒楼便是这一带唯一的酒楼,在这里是最高档的酒楼,实际上也不过是三间瓦房加一个院子,今天被整个儿包了下来,摆了四桌酒席,还有两个歌女弹唱助兴。
夜幕降临,旅顺酒楼内灯火通明,笑语喧天,数十名军官聚集一堂,每人面前摆了一个大海碗,盛满了酒,他们大多是世袭父亲职位的军户二代,普遍比较年轻,三十余岁的人居多,甚至还有几个和李维正差不多的年轻千户,大家血气方刚,嗓门也很大,数百步外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叫嚷声。
李维正所关心的水师千户姓王,三十岁不到,祖籍山东,他父亲原本是元朝的一名千户,后加入大明军队,全家被迁到辽东防守,三年前王千户父亲退役,王千户便从军继承了父亲的军职,他既无能且又不善人情交际,因为大明不重视水师,他便被派到最偏僻金山中左所为千户,隶属金山卫管辖,今晚在他的地盘上请客,因此他格外忙碌,却又上不了主桌给大人们倒酒,只能做些叫菜叫酒的杂事。
倒是李维正有心想认识他,便让他坐上了主桌,金州指挥使同知陈至安年纪最大,资格也最老,由他代表辽东半岛的驻军向李维正致欢迎词。
“各位安静!”陈至安是四川人,他用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对众人道:“我们辽东远离中原,一向是被视为流放、贬黜的荒蛮之地,而辽东半岛更是穷困落后、人口稀少,我们在辽东都司内还只是二流军卫,别的卫瞧不起我们,这都是现实,不过我们现在时来运转了,皇上命李大人来任我们的指挥使,李大人是什么人,在座的有少数人或许知道,但我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李大人原是锦衣卫千户,原太子殿下的心腹,连秦王都被他扳倒过,后来李大人又任威海卫指挥使,率领大明水师前往日本,炮轰高丽釜山、重挫倭寇,名扬大明,连皇上也几次专门接见他,不仅如此,他还是户部尚书叶大人的乘龙快婿,现在他更是新太子的心腹,他来我们辽东半岛做主将,也就是我们大家的翻身之日。”
陈至安说得极为直白,引起在座军官的一阵阵惊叹和欢呼声,陈至安说到后来,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举起大碗喊道:“为我们的翻身,干了!”
“干!”众人端起酒碗,兴奋地大喊一声,一饮而尽。
李维正刚开始很惊诧陈至安为何这样直白说话,一点城府都没有,四十几岁的人倒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但当他看见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种极为渴盼的神『色』,他明白了,实在是因为他们在大明军队中地位太低,不受重视太久,他们渴望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变化,渴望自己能给他们带来有希望的前途,渐渐地李维正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他让伙计给每个人的碗中再斟满酒,他端起碗道:“我来给大伙儿说两句。”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李维正扫了众人一眼,便微微一笑道:“大家都是爽快的汉子,我也不藏私,陈同知说得一点也不错,我确实是前太子的心腹,一直忠心于他,对了,我还没有告诉大家,大约在十天前,皇上已经正式册封皇长孙为东宫之主,皇长孙也就是前太子的长子,我来辽东便是他的安排,我今天要告诉大家,我们要对皇太孙忠心耿耿,将来皇太孙登基,我们辽东的地位必然能得到大幅提升,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是太孙党人而得到重用,你们会被提升,会调到繁华似锦的江南、会调到物宝天华的四川、会调到鱼米之乡的湖广,甚至会调到天子脚下,所以,效忠我也就是效忠太子殿下,来!我们祝皇上龙体安康,祝皇太孙仁播四海,干杯!”
众人被酒意和李维正的话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纷纷举起酒碗,大吼道:“干!”
喊声响彻黑夜,就在这天晚上,李维正的话点燃了每个人心头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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