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南下密命
夜幕降临,心事重重的朱元璋再一次打开了李维正刚刚送来的密报,刺客就藏匿在秦王的府内,两个时辰之前已经离开了,向南而去,由秦王的三十名亲卫保护。
朱元璋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棋局眼看要到高『潮』了,朱元璋心中却有些犹豫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真要到翻脸的这一步吗?父子亲情和纲常权力在他心中反复交战,令他痛苦难决,朱元璋不由想起往昔岁月,那时他忙于向问鼎天下而战,对于儿子们,除了长子,其他人他都忽视了,尤其是次子,他几乎从小就生活在长子的阴影之下,卑微、渺小,从来没有得到过喝彩和光环。
是的,作为父亲,他对次子充满了歉疚,可作为一国之君,作为大明江山的掌控者,他不得不抛去这份亲情,世上最无情的也是帝王家,这一点,朱元璋深深地体会到了,为了朱家的千秋万代,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固,他不得不狠下这个心。
朱元璋的血渐渐地冷了,他终于在棋局中落下了争碁的一步。
“命锦衣卫指挥使和千户李维正速来见朕!”
半个时辰后,李维正骑马赶到了宫中,在宫门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李维正连忙拱手问道:“大人,皇上这么晚叫我们可有急事?”
“我也不知,估计还是为了日本北朝使臣被杀一事,哎,让人头疼啊!” 蒋瓛当然知道李维正已经派人盯住了南朝使臣,他也知道这是皇上单独交给李维正的秘密任务,只不过皇上要大张旗鼓调查日本使臣被杀,他也只好装装糊涂,煞有其事地派冷千秋去调查,其实有的事情还是不要想看得太透才好,比如李维正今晚和自己一起被召见,他就知道今晚的事情最后必定是落在李维正身上,至于为什么,他就不想知道了,所以说聪明难,糊涂更难……
两人在御书房外等了片刻,一名太监出来低声道:“皇上命你们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跪了下来,“臣叩见皇帝陛下。”
“你们起来吧!”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见两人来了,便停下笔问蒋瓛道:“日本北朝使臣被杀一案调查得怎么样?”
“回禀陛下,冷千户已经有确切证据是南朝使臣中的人所为,据查他们中间少了两人,明天一早就有正式报告。”
朱元璋点了点头便道:“朕也猜到了是南朝使臣所为,不过这是他们的内部事务,我们不要过多『插』手,把证据交给日本北朝使团便可,让他们去解决,然后将教坊司其他涉案人员给我斩首,此案就此了结。”
“微臣遵旨。”
朱元璋解决了日本使臣被刺一事后,又从案头取过一封信道:“这才是朕今晚宣你们来的真正目地,广州大士绅张如皋利用京城关系给朕写的一封信,反应广东不少县救济灾民的粮食中混有大量稻麸,民怨沸腾,朕怀疑有官员私贪救济粮,以为广东山高皇帝远,朕管不到,这件事朕已经令广东宣慰使罗子齐着手调查,但朕还是不放心,想让你们锦衣卫也同时参与调查此案,若证据确凿,可当场将赃官剥皮示众,安抚灾民情绪。”
“臣遵旨!” 蒋瓛接了命令,又回头对李维正道:“这件事情就由你们三所负责吧!”
“属下遵命。”
三人心照不宣地安排好了事情,蒋瓛便和李维正一齐告退了,朱元璋没有刻意挽留他们中的一人,待他俩退下,朱元璋却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旨交给身旁的贴身侍卫道:“将这封密旨交给李维正,再传朕的口谕,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给朕拿到确凿的证据。”
侍卫答应,接过密旨便匆匆去了,朱元璋又凝神想了片刻,便暂时放下广东之事,注意力又放在批阅奏折之上。
且说蒋瓛便和李维正离开皇宫,两人便分道扬镳,蒋瓛去找冷千秋传达皇上对刺杀案的旨意,而李维正则回到锦衣卫衙门进行南下广东的准备……
他知道朱元璋让自己去广东必然另有深意,赈灾粮案不过是个幌子,正如刺杀案一样,自己早就把菊池风雅进了教坊司一事呈报给了他,后果显易见,可他却命不得妄动,任北朝使臣被杀,事后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大兴调查,李维正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朱元璋命自己去广东调查的真实目地极可能还是和这两个日本人有关系。
他前脚刚进房间,朱元璋的贴身侍卫后脚便跟来了,他就像个木偶人一样,一进门就将密旨交给李维正,抛下一句话,“皇上给你的密旨,皇上口谕,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
然后就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中。
李维正关上了门窗,又将窗帘拉上,将门反锁了,这才取出朱元璋的密旨,上面只有一句话:‘着令锦衣卫千户李维正密查广东南海卫走私日本白银一案。’
果然是和日本有关系。
李维正闭目坐在椅中,脚高高地翘在桌子上,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印堂,没有什么意外,一切都在他预料的轨道上行走,‘日本、菊池兄妹、走私白银、秦王、刺杀太子’,把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很明显,这就是朱元璋升他为千户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确实是调查此案最适合的人选。
不过从朱元璋的口谕‘必须要拿到确凿证据’这句话来看,他心中其实也很矛盾,他其实打了一个活扣,就看自己怎么解开这个结了,解得好就没有事情,解不好他李维正就人头落地。
李维正不由又想起了燕王朱棣,这也是他将来要面对的一大挑战,从目前来看,历史仍然在沿着既定轨道前进,并没有因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能量太小,不足以撼动历史这艘大船,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也许能改变什么,但无论如何,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或许,他该考虑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了。
李维正背着手慢慢来到了锦衣卫总衙后面的诏狱前,这里是大明百官闻之『色』变的地方,这里面充斥着各种骇人听闻的刑具,在这里被处死了数以万计的犯人,有贪官污吏,但也有无辜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在这里没有刑满释放的说法,都是严刑审问,然后秉承皇上的意思定案,或杀头、或流放,若定不了案就长期关押,直至受尽折磨而死去,所以大量的犯人都是挺不过受刑而死掉,每天半夜都会有来运尸体的马车。
诏狱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占地面积很大,各所在这里都有自己独立的牢房,按照不同案子关押人犯,李维正来到最西面三所的牢房前,今晚是一名叫陈瑛的百户当值,他是不久前才被李维正一手提拔,见千户到来,他立刻半跪下行了一礼,“参见千户大人。”
“我来看一看人犯!”
李维正背着手走进了狱中,牢房中很阴暗,充满了死亡的腐臭气息,条件也很恶劣,一间间牢房用手臂粗的铁栅栏相隔,这几年大案较少,牢房关的大多是从附近地方上抓来的贪腐官员,若地方较远,锦衣卫则当场办案、当场杀人,但大多数牢房都空关着。
或许是在锦衣卫习惯了,李维正的心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牢房里的哀求和痛苦呻『吟』声他也无可奈何,放人是不可能,他没有这个权力,只有蒋瓛才有权力批准放人,另外就是全国大赦了,这种情况十年也难得遇到一回,另外就是一种灰『色』脱身了,靠钱来买通。
这其实就是锦衣卫中的一种潜规则,一些没有定罪的人若家里有足够的钱,就会出重金收买锦衣卫官员,以乔装尸体的方式把人弄出去,在锦衣卫中备案已亡,从此换一个身份,在人间蒸发,也有锦衣卫官员看上了某个漂亮的女犯,用这种方式把人带走,像赵岳直接在抄家时把人弄走也是一种办法。
这种潜规则在明朝中后期的各个监狱中尤其盛行,明初也有,只不过并不普遍,明初朱元璋的严刑酷法对士大夫们有着强大的威慑作用,还无法在上层中形成这种灰『色』文化,而仅仅在底层有个案发生,相反,在权力泛滥且失去监督的锦衣卫诏狱中,这种情况却相当普遍,尤其在几年前的郭恒案和空印案时,大量的人被抓捕入狱,每天死去的人堆积在马车中被运走,根本就无暇确认是否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个漏洞,许多稍有权力的锦衣卫都会利用这个漏洞获取暴利,上面也睁一眼闭一眼,不断下属的财路,但也仅限于没有被定案而长期关押的人犯,定了案之人则没有人敢动。
李维正很清楚这种灰『色』释放,今天也是的他第一次利用。
他一直走到关周德兴案犯的牢房前,牢房有四个,两个关女眷,两个关男犯,由于周德兴案已经结束了,朱元璋已经批斩,周家的男犯几乎全部被杀,而一些相关案犯和女眷则流放云南,这几天就是在办流放手续,大部分人犯都已经被送走了,牢房里还剩下十几个女人和孩子以及七八名相关案犯。
这些女人显然都吃够了苦头,个个神情悲戚、目光呆滞,见有锦衣卫高官过来,她们都本能地躲在墙角,惊恐地望着他,李维正瞥了她们一眼便对百户陈瑛道:“这些女人都是无辜被牵连者,不要再为难她们了,明后天就把她们送走吧!”
“是!属下遵令。”
李维正又走了几步,来到另外一个牢房前,牢房里关着两名老者,皆五六十岁模样,李维正来牢房就是为了找他们,这两人都是京城中大名鼎鼎的名医,一个姓皇甫,一个姓麻,长期为达官贵人看病,他们两人由于隐瞒替周骥开堕胎『药』而被牵连,但他们二人罪状却没有定论,也没有人敢来保他们,换句话说,他们就要在诏狱中养老了,按照正常情况最多也就三个月的命,何况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在锦衣卫的严刑下能活一个月就是万幸。
两个名医都显然被打惨了,气息奄奄地躺在破席子上,他们看了无数的病人,最后却看不了自己的病,不过,李维正看中的就是他们高超的医术和对达官贵族的了解,关死在诏狱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今晚有运尸体的车来吗?”李维正回头问陈瑛道。
“回禀千户,有的,再过半个时辰车就到了,我们这里有三具尸体要送走。”
李维正沉思一下便道:“这两个人我要了,今晚上将他们扮作尸体运走,悄悄送到我府上去。”
他看上了这两个名医,他这几天考虑了一个长远的计划,这两个名医在这个计划中用得着,这个计划在他南下之前就得开始开始着手准备了。
陈瑛连忙点头答应,“大人放心,这点小事属下会将它办得妥妥帖帖,不会出半点差错。”
做完这件事,李维正转身便出了诏狱,他又稍微收拾一下桌子,便回家了。
天空飘起了小雨,大街上空空『荡』『荡』,蒙蒙秋雨中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李维正加快速度在大街上疾行,蒋瓛命令他后天一早就出发,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时间已经有点紧迫了,飞奔至门口,李维正发现对面停了一辆马车,几名家人等候在旁边,似乎家里有客人。
他飞奔上了台阶,管家李福开了门,李维正一边进门一边问道:“家里是谁来了?”
“是费千户的妻子来了,她来看望夫人。”
“原来如此!”李维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李福道:“阿福叔,我有件要紧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福连忙笑道:“少爷有事就尽管吩咐,用不着商量。”
李维正沉『吟』一下便道:“我想在北平开一家『药』铺,想找一个我绝对信得过的人去经营,不知阿福叔愿不愿意去。”
‘去北平开『药』铺。’李福愣住了,他实在不明白李维正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他迟疑着问道:“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李维正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不是开玩笑,我找到了两名听话而且医术高超的医士,他们会帮助阿福叔把『药』店建起来,并打出名声,至于我为什么去北平开『药』铺,阿福叔暂时就别问了,总之,这件事关系到我李家将来的生死存亡,十分重要。”
李福在李家做了四十年,早已把自己视作李家的一份子,听到问题这么严重,他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答应:“少爷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北平把『药』铺经营好。”
“那就辛苦阿福叔了!”李维正感激地笑道:“明天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具体事宜,尽量准备充分一点。”
“大哥,商量什么?”倩倩从旁边走过来笑道。
“那少爷,我先过去了。”李福打了个招呼,便先下去了。
待李福走远,李维正才对倩倩道:“我打算让阿叔福去北平开店铺,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为什么要去北平开店?”倩倩也很惊讶。
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事一言难尽,和大明朝局有关,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就别问了。”
“大哥,是不是皇帝要杀你!”倩倩停住了脚步,满脸担忧地望着他,她对朱元璋杀人的残暴实在是刻骨铭心了,事事都会往这上面联想。
“别瞎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你会知道。”李维正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岔开了话题道:“对了,这两天铅笔店的生意好吗?”
提到铅笔店,倩倩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大哥猜今天谁来买铅笔了?”
“我猜不着。”
“估计你也猜不着,告诉你吧,就是上次那个朱允炆,今天瞒着太子殿下偷偷跑来买铅笔,就一个太监陪着他。”
‘朱允炆?’李维正确实没有想到,他笑了笑便问道:“他说了什么?”
倩倩想起朱允炆偷偷『摸』『摸』的样子,也不由笑道:“他向我诉苦,说他的几个师傅整天就『逼』他读书,连门都不准出了一步,今天好容易得空溜出来,我们聊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
“是啊!他虽然身份高贵,其实也并不快乐,你与他同龄,所以你们谈得来。”李维正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后天就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倩倩,他沉思一下便道:“倩儿,我可能要出差广东几个月,最多半年,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紫童,替我照顾好紫童,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倩倩吓了一大跳,她慌忙问道:“大哥,你要去广东?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我就走。”
倩倩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大哥就放心去吧!我会把家里照顾好,再说还有阎婶呢,她有经验,大姐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你一定要赶在她生孩子前回来,这很重要。”
李维正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好好地安慰她!”
秦王府,朱樉这几天心情不错,由于皇上答应支持日本南朝,今天中午南朝使臣菊池武特地派人送来一枝珍贵的红珊瑚,并答应回国后将禀报良成亲王,扩大与他的贸易往来,并恳求银船到来后,请他送菊池兄妹回国,菊池兄妹已经平安离京,正前往广东的路上。
朱樉命赵无忌把菊池兄妹带往广东,并非是想送他们回国,而是作为人质,几个月前早该到的银船,因日本的屡屡毁约,迟迟未能到来,用菊池兄妹为人质就是要挟菊池武,银船不到,人我不会放回。
虽然事事顺利,但朱樉心中还是有一丝挥不去的阴霭,那就是争夺锦衣卫的失败,赵岳居然被李维正宰了,这让他无比恼火,恼火归恼火,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当然知道赵岳不是李维正的对手,可是赵岳并不是孤军作战,还有‘毒秀士’吕思远呢!可至今为止,他看不见毒秀士‘毒’在哪里?只看见他对自己交代的事漫不经心,赵岳占周德兴的女人他也是事后才去警告,之前干什么去了,这令朱樉对吕思远心生出了一丝不满。
朱樉躺在软椅上,阴沉着脸看一封信,正是吕思远派人送来,说广东有官员贪污赈灾粮,皇上命锦衣卫派人去查此案,任务便落到了三所的身上,听蒋瓛的意思,是李维正亲自带人去查案。
‘属下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影响到殿下,特告之,若有须要,殿下可尽管吩咐属下。’
朱樉把信放了下来,心中怦怦地跳了起来,怎么这样巧,父皇派人去广东查案,偏偏又是李维正,真是冤家路窄吗?或仅仅是个巧合?
朱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以前行动大都以失败告终,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只是一种遗憾,而这一次就非同寻常了,十万两白银,几乎是他的一半财富,而且事关重大,一旦被查获,他私自扩军的秘密也极可能『露』陷。
绝不能有半点大意,明天他就要回封国了,但这件事却像个秤砣似的,沉甸甸地压在朱樉的心中,朱樉沉思了良久,这件事他不能有半点疏忽,就算不是针对他,他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想到这,朱樉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一名心腹,并吩咐他道:“你火速赶往广州通知赵无忌,李维正率锦衣卫即将来广州查案,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他处置,不准再有任何差错!”
同时他又命人去告诉吕思远,时时关注从广东过来的消息,不管任何消息,都要飞鸽向他禀报。
就在朱樉担忧广东之事的同一时刻,密密的细雨中,一辆马车停在了燕王府的侧门面前,冷秋千走下来马车,他撑着油纸伞在门口等了片刻,很快门开了,他被领进了燕王府。
和朱樉一样,朱棣也是明天返回北平,他正和姚广孝商量在大明各大城市中布置眼线的事宜,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份大明地图,两人看着地图寻找合适的地方。
这件事情以前朱棣便考虑过,现在正式被提到日程上来,但在各地布眼线需要有雄厚的财力,在这方面朱棣有一点不足,他虽封燕国,但并不能干政,在带军方面他也厚待士兵,余财不多,尽管朱元璋赏赐丰厚,但还是不足以建立庞大的情报网。
朱棣想了一想便道:“这样吧!只在几个重点地方布置眼线便可,西安府、太原府、济南府、武昌府,再有就是中都凤阳,这五个城市建立谍报网,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
姚广孝沉思了片刻便又指着中原腹地补充道:“殿下,我建议在开封府也设立一个点,这里是南北交通要地,各种消息在这里交汇,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好!就把它也算进去。”
两人确定好了布点城市,这时一名亲卫在门口禀报道:“殿下,冷千户有要事求见!”
“带他进来。”
朱棣收起了地图,坐回位子,姚广孝则站在他的身后,片刻,冷千秋走进了房间,他半跪行了一礼,“属下参见殿下!”
“冷千户请起。” 朱棣很温和地笑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回禀殿下,属下刚才听蒋指挥使说了一件事,一个时辰前,皇上召见了他和李维正,说有人举报广东官员贪墨赈灾粮,命李维正前去彻查此案,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便来禀报殿下。”
朱棣与姚广孝眼中同时一亮,他们对望一眼,皆险些忍不住要大笑起来,好戏终于上演了,朱棣克制住内心的狂喜,不『露』声『色』问道:“你觉得哪里蹊跷?”
冷千秋躬身答道:“属下认为,指挥使和千户同时面圣,于规矩不符,派谁去查案是指挥使的事,但皇上却亲自委派,可见此案非同小可。”
朱棣呵呵笑了,“嗯!你说得很好,思路很清晰,你及时赶来禀报是对的,这件事我记你一功。”
“多谢殿下,另外属下还想禀报日本国北使被杀一案,皇上已经表态了,不再追查,此案不了了之。”
这却让朱棣有些意外,身后的姚广孝却低声笑道:“殿下难道没想到吗?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
朱棣恍然大悟,他微微点头便对冷千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返回北平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按老办法联络,好好效忠于我,将来我绝不亏待你。”
“谢殿下的厚爱,属下就先告退了。”
待冷千秋离去,朱棣瞥了一眼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大师的意见呢?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参与?”
姚广孝凝神想了片刻,便道:“属下觉得应该派人前去,说不定就像冷千秋给赵岳家送礼一样,在关键时候能帮李维正一把。”
朱棣点点头叹道:“可惜韩淡定已死,否则用他去广东,最为合适。”
姚广孝对此早胸有成竹,他立刻笑道:“年初时,我替殿下觅到了一名得力的干将,此人叫做纪纲,能力不亚于韩淡定,心狠手辣甚至还远远超过,我推荐由他率队去广东,见机行事。”
“这件事大师可自己决定,我没有意见。”
朱棣站起身笑道:“我有些累了,大师就多『操』劳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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