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依偎在他怀抱里的阳春像风中弱柳般的身子颤动着，她凄楚地说：“我怕离婚成为别人的笑柄，怕被别人瞧不起，怕丢面子，所以……”
“所以想一了百了。你真傻！傻得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生命是你自己的，未来是你自己的，你不必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更不必把所谓的面子看得比生命重。面子算什么东西？它不过是一层面纱而已。把你的面纱撕下来吧！撕下来面纱还生活的本来面目。这次回去以后去离婚，你还年轻，还有幸福的后半生，去离婚吧”
阳春在他温暖如春的怀抱里，好像吸取了力量、勇气、信心，她决定今后再不犯傻了，再不为面子而活了，她要为自己而活。
柯红扬拥抱着她，安慰着她，鼓励着她。阳春被他说服了。心里涌上来种种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惊惶，有犹豫，有怀疑，还有一种令人心碎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靠在柯红扬宽阔的胸膛上，觉得好温柔、好安全、好踏实。她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对她的温柔。
吃过饭后，阳春要回家去了，家里还有她的女儿等着她。今天早晨，阳春就给婆婆打了电话，说自己不舒服，在同学家住着，今天她必须回家看女儿了。
出门时，王姨把她送到门外，王姨拉住她的手，左一声姑娘，右一声姑娘地叫着，叫的阳春一脸羞赧。
王姨说：“姑娘，你一定要常来我们家啊，我们柯总是个温柔、善良、有品味的男人，原来，我们家柯夫人不管怎么闹腾，我们柯总总是一味迁就，结果柯夫人却不珍惜我们柯总对她的情感，私自跑了。依我看，她是个没福气的女人，谁找了我们柯总，谁就是有福之人。姑娘呀！你一定要常来呀”
柯红扬说：“阳春，你看我家王姨和你多投缘，第一次见面就依依不舍，看在王姨的面上，你也得常来。”阳春点头答应。
柯红扬打开车门，彬彬有礼地请她上了车，他亲自关好车门后，从另一边上了车。
柯红扬的家离阳春的家并不远，一会儿，车就开进了阳春住的小区里。下车时柯红扬嘱咐道：“阳春，如果离婚时你遇到麻烦，请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解决掉这桩婚姻的，请相信我”
阳春说：“我会找你的。”
柯红扬拽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那道光仿佛像夜行者看到了灯光，航海者看到了灯塔，温暖、舒适、安定。她挣脱他的手，下了车。
他在她身后甩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害怕，不要畏惧，把我当做你的亲人。”
阳春回头送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走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楼道里。他才发动了车。
阳春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她打电话给婆婆，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让小玉回来！一会儿，婆婆敲响了她的门，一进门婆婆『摸』她的头，『摸』她的手，眼里有关切、有责备、有安慰：“你怎么感冒了？这两天我很着急，又不知道你在谁家？”婆婆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地上，那是一堆营养品：“今想妈妈，我把她领来看看你，等会儿我还领走，你在家好好休养休养。哎”婆婆叹了口气：“都怪我没有教育好若愚，把你折腾得好苦。”婆婆说着话，抹起了眼泪。
看着婆婆流泪，她心里酸痛，她拉婆婆坐下，安慰道：“妈！我不怪你，没有你的错，全是阳春没有管好若愚，连累了你老人家。”
“孩子呀”婆婆拉住她的手，眼里有恳请、有无奈、有怜惜、有无助：“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小玉拉扯大，就算妈求你了。”
“无论如何”的意思，包含着婆婆对他们婚姻的绝望，也包含着对她未来的希望，她理解婆婆话里的含意，说：“妈，孩子是我生的，我肯定要把她拉扯大，让她成才。”
婆婆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要我活着，有一口气尚存，我一定要帮助你。”婆婆说着泣不成声：“我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儿子来折腾我，折腾孩子……你呀”
婆婆的话让她想起了无数次被打的情景，想起了前天晚上『自杀』的情景，她的心一阵痉挛，泪水汹涌而下，阳春“哇”一声哭了出来，她抱住婆婆，婆婆揽住她，俩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哭起来，小玉也抱住妈妈的腿“哇哇”大哭。
仿佛间整个世界都罩在一片黑暗中，天昏昏，地昏昏，整个世界一片昏昏。
“咚咚咚”，有人敲门，三人一惊，哭声嘎然而止，阳春带着哭腔问：“谁呀？”
“我！邻居。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没事我就不进去了。”
三人这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慌忙擦掉了眼泪。不敢哭了，怕别人听见笑话。
婆婆去卫生间洗脸，出来后对她说：“阳春呀，你一个人在家心情肯定不好，要不，你跟我回去住两天吧”
“妈，我不去您那儿了，我想在家写教案。”
婆婆还是对她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后，领着小玉走了。
望着婆婆颤巍巍远去的背影，阳春的泪又涌了上来，这些天来婆婆好像是过了几年似的，精神萎靡不振，脸『色』灰暗无光，明显地矮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因为乔若愚。
“乔若愚你个混蛋、傻瓜、流氓，去死吧”她在家里骂道。
她下了决心，等他回来，她就和他离婚。
柯红扬坐在办公室，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虽然呛得他连连咳嗽，可是，他还是猛吸了两口，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那夹烟的动作十分笨拙，吸烟的样子十分滑稽，一看就知道他不会吸烟。柯红扬平日很少吸烟，办公室里放着“软云”是供来客吸的。只是今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眼前总是浮现着阳春那忧郁的眼神，小巧玲珑的身影，一言一语一举手一投足，以及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牵肠挂肚魂牵梦绕过。他在想，乔若愚是不是又在打她，她是不是再一次挨打后，又去『自杀』。想起她『自杀』，他就惊慌失措，热汗直冒，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火车擦着他们的身子呼啸而去，强烈的气流冲击着他不敢睁开眼睛，他紧紧抱着她，那一瞬间，他的体温和她的体温融合在一起，他的血『液』和她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他们是怎样的水『乳』交融呀！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去散步，那么阳春必死无疑，奇怪的是，事情就那么巧，这不就是一种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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