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时喻亮
我忍不住叹气,王怜花不愧是王怜花,他明明是想和沈浪来一场真正的比试,好证明自己比他强,却又说的如此婉转,还打着诚心诚意要对方帮忙的幌子。
沈浪若不答应,就是瞧不起他这个朋友,不愿帮他这个忙——唉,当日可以说是他和王云梦母子共同『逼』我们跳崖的,此刻他竟当作全然没发生过,这——这实在是我所知的最巧妙、也最荒唐的邀约手段了。
我不由地又担忧地望住了沈浪,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沈浪的能力,我相信就算王怜花使出浑身解数,最终赢的人一定是沈浪,可沈浪若是赢了,王怜花和快乐王又怎会放他走?快乐王爱才众所周知,可这个人『性』情谨慎狡诈,绝对是那种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性』子。
如果他一旦发现收服不了沈浪,他必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地除去沈浪,以防止将来自己多一个劲敌。
沈浪微微含笑,正要开口,边上的熊猫儿却又来打岔,笑骂道:“好你个王怜花,你说了半天,不就是想找沈浪打架吗?何必还要叽里咕噜文绉绉地绕上半天的弯?莫非你还怕别人不知道你王怜花肚子有多少墨水才气不成?”
听他故意『插』口捣『乱』,以给沈浪思考之机,王怜花并不动怒,反也笑着回骂道:“你这只泼皮俗猫,你以为我和沈兄的会学你和独孤伤那样的俗人,一言不和就抡起拳脚的打来打去么?我和沈兄可非庸俗的江湖中人,自然得用文雅的方式来分出孰喻孰亮。
除了武术一道,还有其他许多才技艺术,也同样能体现人之价值?比如诗词歌舞、音律棋艺其中之巧之妙,端得是变化无穷、味道无穷——不过,这些和你这只野猫也无用。
你反正不会明白。 ”
“怜花有此想法,本王甚感欣慰。
”自从王怜花出现后,几乎一直都未开口的快乐王,突然捋须微笑道:“自古英雄,本就应当文韬武略,方能成就一代奇才,纵横天下——如果只有匹夫之勇,功力再高。
也不过是个莽夫而已。 ”
熊猫儿轩眉一扬,似有不服,便要开口,沈浪这回却反过来抢到他前面去,道:“王兄既然抬爱,小弟自当奉陪,只是小弟不过是江湖浪子,对于文道不过只是略通而已。
稍后倘若献丑,王爷和王兄可莫要见笑。 ”
他还是答应了!我暗叹了一声。
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快乐王先是派人来请我们三人,如今我们也先后进入了快活林。
我又落在他手里,就算他们想离开,快乐王又怎会轻易地放他们走?只是没有我,虽然猫儿受伤。
小叶的身手无疑又已成为累赘,但他们好歹尚有一丝希望,而我在,他们却几乎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若是——若是我不能在快乐王抬出我之前,凝聚起些须真气的话。
快乐王却朗笑道:“好说好说。 ”
王怜花也展颜笑道:“如此甚好,那就由小弟来定规则,三局见输赢。 如何?”
沈浪微笑道:“王兄请讲?”
王怜花道:“常言道诗歌可以咏志、舞能言情,音能陶冶情『操』,棋中更是包含万般兵法、自有丘壑,如能结合江湖人之武道根本,方能显我二人之才。
因此,第一局,小弟想和沈兄切磋诗舞,可由一人先『吟』诗作舞。 而另一人则择一乐器。 根据对方诗歌之意来相和成曲,届时自有高低之分。 未知君意如何?”
沈浪拊掌笑道:“此法甚妙,不如就由王兄『吟』诗,小弟以箫声和曲,也可博王爷和诸位一悦。 ”
听说竟是如此一个比法,熊猫儿不由地怪叫着大笑道:“就你这酸腐地小子花样最多,我以前本来最怕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过,看在我还从没听过沈浪会吹曲的份上,今日就权当开开眼吧。
”
“既是如此,小弟即刻命人为沈兄取箫。 ”王怜花笑道,未等他使眼『色』,急风骑士已一扬藏青『色』的斗篷如鹰般飞身而去。
“切磋完诗歌音舞,接下来的第二局自然就是棋艺了,稍后由小弟觅一处作为棋盘,至于棋子,你我二人可在这园子任意选择一种道具以代替,每次落棋间隔不超过常人之十息。 ”
“呵呵,王兄之构思确实别出心裁。 ”沈浪笑道,“那第三局呢?”
王怜花微笑道:“第三局就要简单多了,沈兄初来快活林,想必还未有时间好好欣赏园中美景吧?稍后小弟正可想借此良机,请沈兄上顶上一观。
”他目光游览了一下园中的树木,眼下之意显然是要和沈浪在树顶比轻功了。
沈浪微微一笑,道:“王兄这一番安排,实在妥帖非常,小弟就笑领了,至于这裁判么,当是王爷莫属了。 ”
快乐王捋着须,目光锐芒闪过,道:“你就不怕本王判断不公么?”
沈浪唇角微勾,道:“在下若不相信,又怎会请王爷作裁?而且,此间除了王爷,还有谁有资格为我二人公正明断?”
快乐王哈哈一笑,道:“好,本王就来作这中间之人。 ”
王怜花负手看望园门,面上隐隐有兴奋之『色』,道:“箫来了。 ”
箫,是上好的紫竹洞箫。 比试,就已如同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所有的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注视着王怜花提了一把缀着三颗绿玉地的宝剑,缓缓地步进方才舞姬作舞的空地之上,而沈浪则淡然含笑地立在一旁,目光沉静如水,早已痊愈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抚过碧紫箫身,动作似是极随意,又似含着无限的寄思,仿佛那箫不仅是箫,还是一个有灵『性』的活物一般。
看着他悠然而自信的动作,我的心渐渐地平和下来。 轻轻地合上了眼,将一切景象都隔绝在视线之外,涤『荡』了心空,只留下双耳,带着淡淡地笑意安静地等待着箫音响起。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能有幸听到沈浪吹箫,这也应该算是一种意外地幸福吧!如果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重聚。
一定要和他试一试琴箫和鸣的感觉,希望,能有这样一天!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王怜花清朗的『吟』诵声终于响了起来,一开篇即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之语声。
我静闭的眼睫『毛』不由地微颤了一下。
好个王怜花,他明知箫地音『色』柔和、低音深沉,最具特『色』的是弱奏,善长吹奏悠长、恬静、抒情的曲调。
表达幽静,典雅的情感,却故意选了这一首曹『操』东征乌桓后胜利回师途中、志满意得时所作地大气磅礴的诗句:《观沧海》。
只可惜,他的对象是沈浪,纵然是一根细箫。 到了他的手中,毕竟有一番完全不同的音『色』。
果然,王怜花才『吟』至第三个字时,一股低沉中隐含大气的箫声已不知道从何处渐起。 从容不迫地追上王怜花的节奏。
箫声洋洋,如秋风乍起,吹过山下茂密的树林,跟随着曹『操』这一代枭雄步上临海悬崖,鼓卷着他身后地猎猎大旗。
又如波涛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中,猛然涌生,顿成巨浪,以滔天之势拍击海岛和石岸。 真令人有亲临碣石、目睹大海的勃勃生机和壮观景『色』之感。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王怜花似已早已预料到沈浪的表现,念了四句之后,声音猛然从清亮转为浑厚嘹亮,直灌入人的双耳之中,在这一刻。 他突然不再是外表弱质宛若美玉地谦谦少年。
而化身为以开疆扩土为大任的一代名将,由内而外的都充满了无与伦比地力量。 令人震撼不已。
而沈浪地箫声却反在雄浑中又融入了一些平和悠扬之意,仿佛在迎接着从海中喷薄而出的红日,又似在感叹着落日西垂,以一种全然包容地姿态接收余日的沉睡。
接着再而又转,激扬的声音顿消,无限的波涛之上,寂静深沉的夜空渐渐明亮,点点闪闪的群星渐渐布满深蓝地苍穹,另我不禁想起东海之中,也曾有过这样漫天的星光璀璨。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一声宝剑的龙『吟』中,王怜花如一代哲人终于感叹着吐完这首诗的最后八个字,箫音也跟着唏嘘不已,配合地十分到位。
但洞箫的余音犹在绵长,王怜花的声音却又变了,变得略带惆怅和无奈,幽幽地『吟』道:“纤云弄巧——”
这一句开头我自然也是极熟的,分明是宋朝词人秦观的《鹊桥仙》,倾诉地是牛郎织女二星虽情深如海,但却只能一年相聚一次地凄美感人地爱情故事,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也安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又如何掩得了抹得去那剩下的三百六十几天地夜夜相思之苦。
那么,接下来的词应当是“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了。
我微微一笑,这一首比起前一首来说,显然好吹奏多了,只因呜咽幽怨本是箫音最容易表现的情感,没想到王怜花急转之下,竟选了这么简单的一首。
不知怎么地,听到他『吟』这一句,我突然想起了原著中王怜花被朱七七扮成了个女子,那双桃花眼中所流『露』的似嗔似怨、我见犹怜的绝代风采,不由地暗暗一笑,情不自禁地睁开眼,想瞧瞧王怜花此刻『吟』词舞剑的样子,把身段将会是如何地妖娆?
沈浪显然也立刻听出了这首词的来历,箫声自如地转折,再度完美地融入到新的意境中。
但就在这一刻,王怜花的词突然却变了,原本的“飞星传恨”,竟被他突然改成了“飞星迢迢”,而且接下来的也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一名句,反而成了“乌鹊桥成上界通,千秋灵会此宵同。
”同时王怜花本背剑负手长叹的姿势也陡然泛动,浑身气息顿时灵动成一片喜气,右手袍袖翻卷在手臂之上,宝剑颤颤直指天空,原本笔直的剑身竟微微地弯出了一个弧行,明显是意指鹊桥。
王怜花竟然耍诈,竟将暗含悲意的宋词陡然衔接成七夕中难得表示喜庆的唐朝刘威的七言。
这一变换,前面的两句幽怨开头,顿成了衬托后面一句红花的绿叶,而此时沈浪的箫声却才刚刚转入低咽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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