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和徐长安看着来人一点儿都不惊讶,至于钱老三则是多看了他两眼。
来的人自然就是之前被徐长安一路挟持的赵州颜,此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颓然之色。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了兴奋,即将能够报大仇的兴奋。
他伸出了猩红而又散发着热气的舌头,舔了舔因为冬季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嘴角,冷眼瞧着三人。
“你们知道我所求,只要把我想得到的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不为难你们。”他盯着徐长安的眼睛,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宛如当初那个在德春楼颐指气使的贵公子,根本不把这几人放在眼里。
先是一阵沉默,苏青和钱老三都看向了徐长安。
这一路上来,除了逃逸的方向上是苏青掌控,其余的都以徐长安为主,毕竟徐长安这种人,虽然自幼走南闯北,可有一个貌似什么都知道的时叔,什么方位,路径之类的他完全不用操心,他只需要随身携带着盐和烧烤的配料,保证不会受饿便行。
所以,徐长安算是一个走南闯北,烧烤做得不错的路痴。
虽然说这一路以来,他们受到了不少的骚扰,和钱老三和苏青自问如果一路上由他们带队,情况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破庙被围,老六叛变击溃了钱老三的信心,他现在也想开了,只需要跟着这两人,在这两人死之前死,那他便无愧于心了。
徐长安低着沉思,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大半夜的这么一折腾。他早已精疲力尽,嘴唇也干干巴巴的,似乎都起了皮。
“你不为难我们,你可以让大皇子来为难我们。”
苏青的手已经摸在了刀柄上,刚刚他的刀染了血,来不及擦拭,便立马插入了刀鞘里,现在手心很粘稠,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只要徐长安一点头,虽然他身受重伤,和杀一个全身法力流动关窍都没打通几个人,还是易如反掌。
“我可以保证,我出来只是为了求机缘,至于你们的恩怨,和我并无相干。”
看得赵州颜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徐长安反问道:“那你不想报断臂之仇了,还有你父亲也可以说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死。”
“家父的牺牲本就是为了我能够得到机缘,若我真能拿到,想必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苏青听到这话,冷眼看着赵州颜。
徐长安接着问道:“可你的断臂之仇呢?”赵州颜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我知道,你们都是剑仙,修行者。我要报仇,也只能先和你们站在同一高度。若不是此番你们有所顾忌,我怎么敢让这些无知的山民来围堵你们。若是毫无顾忌,只怕我这百十人包括我自己,经不住你们几剑。”
“我想报仇,肯定要先得到机缘,我总有一日要把你踩在脚下,我要斩断的双手双腿!”赵州颜恶狠狠的说道。
苏青冷眼看着赵州颜。
这赵州颜对于自己失父之仇的关注度远远没有自己断臂之仇的关注度来得高。
苏青看向了徐长安,只要徐长安一个眼神,他可以确保自己的刀在赵州颜叫喊出来之前划破他的脖颈。
徐长安没有给他回应,他眯着眼,突然问道:“你经常说机缘,机缘。不知道你认为我们得到了什么机缘?”
赵州颜冷笑一声:“你身上的蛟龙精血还有海兽图志!”
徐长安听完之后,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声,然后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大皇子殿下既然到此,为什么不出来一见?莫你这位赵二公子这种喜欢兔儿相公的人能够代表你这皇室天骄?”徐长安朗声喊道。
赵州颜听到此话,死死的看着徐长安,眼睛中仿佛有千万柄利剑!
虽说之前他喜好男色,纨绔自大的形象大多数是自己有意为之,可自己做是一回事,被人用来揶揄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这是何意?”赵州颜不仅有些愤怒,更有些恐惧,还有一些不甘心。若大皇子真被徐长安三言两语给激出来,只怕大皇子会对他失望。这个世道,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人难混,而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他一想到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之后大皇子的态度,心里便有些慌;一想到刚刚自己如同小丑一般在别人面前卖力的表演,却被人一眼识破,就止不住的尴尬,脸上也慢慢的发烫,最终眼睛也变得通红,尴尬也转为了愤怒。
“你闭嘴!”赵州颜恶狠狠的道。
他知道徐长安已经看出了破绽,而且联想到了不少真相,索性便直接逼徐长安,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身后慢慢逼近的马蹄声了,他的额头慢慢的冒出了细密的汗。
徐长安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人才,没想到连蠢材也算不上。”大皇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身后一阵铁甲声锵然,那些赵州颜花了银两请来的民众看到在寒夜下闪着寒光的铁甲,立马四散而逃。
大皇子皱起了眉头,看看混乱的人群,然后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赵州颜,骂了一句:“废物!”
“给你一句话的时间,你想问徐长安什么,然后快速的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的问题等我回去在处理,你最好别想着逃……”大皇子眼中寒芒一闪,要不是听说这个家伙得到了狼戟的后四式,他早就一枪把这赵州颜戳死了。
虽然说戟和枪是不同的武器,可却有共通之处,可以借鉴的地方。
赵州颜听到这话,心下稍安,立马哈腰点头,不停的道谢。
“问吧!”大皇子似乎有些不耐烦。
赵二公子抬起了头,看着徐长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话还没说完,便被骑着马在一旁的大皇子一脚踹翻在地。
“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蠢货!”
“你是怎么知道海兽图志的,蛟龙血还好说,本皇子当着众人的面提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这海兽图志你怎么知道的?”
赵州颜一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长安要问什么机缘了!
他狠狠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低着头往后退去。
大皇子没有再管赵州颜,反而看向徐长安,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我听说你在渭城的时候就和个傻小子一样,怎么短短的时日变得如此缜密?”
徐长安淡淡回道:“打熊的猎人雄壮,打狐狸的猎人狡诈。”
大皇子拍拍手:“说的不错,不过有一点你弄错了,我才是猎人!”说完之后,一副惋惜的样子:“本来我为你们选好了墓地,可惜啊,你非要提前找死!”大皇子语气一变,一挥手,身后的铁浮屠立马围了上来。
“记得,徐长安我要全尸,我要他全身的血液!”大皇子的语气淡漠而高傲。
“阿弥陀佛!”一声佛偈由远及近传来,一个白衣僧人一步一步的逼近,不急不缓,衣袂微飘,给人一种出尘之感。在这有些惨白的雪夜里,显得异常的夺目,仿佛黑暗与光明交替时的那一抹灿烂!
一身月牙白的僧袍似乎比白雪还白,一句“阿弥陀佛”似乎比什么话都好听!
“师父!”徐长安看到这身影,放身大喊道。
瘸子他不敢喊师父,可李知一却是实打实的把《渡生》全给了他,这句师父名正言顺。
大皇子看着李知一,他的胸口有一抹殷红,可他散发出的气息却让自己无法抵抗。
“这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夜,放过他们如何?”李知一嘴角有血,仍然微笑着说道。
大皇子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向了四周,然后看看高空。
有人想打破规则,规则的制定者应该会出来吧!大皇子这样想着。
李知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胸前的殷红道:“施主不用找了,当有一定的能力挑战规则,规则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大皇子不甘心的咬咬牙,伸出了右手。只要他一挥,铁浮屠便会一拥而上,把徐长安和苏青踩成肉泥。
“你挥手的一瞬间,足够贫僧渡化你。”李知一笑笑,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了一柄血迹斑斑的戒刀。
大皇子看到这柄戒刀,目光一紧,只能缓缓放下举起的手。
他勒住了马,调了一个头,铁浮屠也默契转身,跟着大皇子离去。
徐长安才想去李知一的跟前,却发现刚刚一袭月牙白僧袍所在的位置哪里还有人,只有几株在大石头下苟且立住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
大皇子没有回客栈。
他放徐长安他们一条生路,不代表不再追击,退一万步来讲,徐长安可以不杀,可这海兽图志和蛟龙精血他必须得到,特别是后者!
在山下等待吴一用慢慢的靠近大皇子,他一开始就否定了赵州颜,可这大皇子非要玩玩,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
聪明的人不是在别人失败的时候去嘲笑和讽刺,而是在失败的时候想办法挽救。
不过,吴一用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满雪山那的伏兵安排好了没有!”大皇子冷冷的问道。
吴一用没有回答。
大皇子脸色一变,看着吴一用。
“伏兵全军覆没,只逃回来了几个人!”
大皇子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吴一用的解释。
“许镇武全军出击朔风部,硕和部的雪狼骑腾出手来,已经驻扎在了满雪山!”
大皇子脸色微变,很快恢复正常。
“好,我倒要看看谁是天下第一重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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