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昨晚老李夫妇出事了!
老李夫妇是被省市联合办案组带走的。
是昨晚从他们家里被带走的。
被带走的时候,秋彤带着小雪正在那里,大家正在给老李祝贺生日。
老李是幅厅//级,属于省里管的干部,老李太太是副//处//级,属于市里管的干部,所以,他们的案子属于省里和市里分别侦办,因为他们二人的事情密不可分,所以,省市成立了联合办案组。
至于是为何事情带走,满城风雨,传的沸沸扬扬,但不外乎是和李顺有关,和包庇他们混帮派的儿子有关。
李顺前些年在星海犯下了不少事,但因为老李夫妇的关系,每次都平安无事,有的是老李指示手下放水,有的是老李太太亲自出面摆平。同时,还有小道消息说因为李顺的事情,顺藤摸瓜附带查出了老李夫妇的经济问题。
不管何种猜测,似乎都是因为李顺的事情引起的。
我此时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怪不得要查办李顺前些年在星海犯的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标不单是针对李顺,更主要是对准了老李。
这是雷正煞费苦心的安排。借助这次白老三的死,将李顺进行查办,一来将李顺通缉,能抓到李顺当然好,即使李顺逃脱,也可以通过查办李顺前几年在星海的事情,将老李彻底放倒。
老李虽然被雷正捣鼓离开了工安系统,但并没有彻底倒台,还是市正协副住席,还是正儿八经的幅厅//级干部。
老李在工安系统多年,工安系统甚至政发系统内部他的关系网还依旧存在,工安内部当年他提拔的人还有为数不少依旧在岗位上,他或多或少还能通过这些人对工安的事情施加影响,只要老李不彻底倒台,这些影响就无法彻底消除。
雷正要想在工安系统内部做到彻底去老李化,就必须要将老李彻底放倒。同时,雷正和老李之间的积怨一直很深,老李不倒下,也会成为雷正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他会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依旧属于市领导职位的老李会对他反戈一击,卷土重来。
同时,雷正也是想通过此事在政发系统内部树立起自己绝对的權威,让大家看到和他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特别是给现任的副柿长兼工安居长看,让他明白和分管谠委领导对抗的后果。
继续分析下去。
雷正一定是蓄谋已久想将老李扳倒,他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这次李顺出事,无疑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通过做掉白老三嫁祸李顺将公众的注意力转移到李顺身上,通过自己的职务便利引导警彷放弃对白老三的继续侦查转而查办李顺,一来保全了自己,摆脱了关云飞的穷追不舍,二来打击了李顺,让他远走他乡。当然,最重要还是通过查办李顺牵出了老李夫妇,实现了自己一直处心积虑想达到的目的。
当然,在此事的操作过程中,雷正一直身处幕后,似乎这一切事情都是按照正常的案件查办程序发生的,似乎老李夫妇的事情是顺其自然牵出来的,一切都很合法合理,合乎程序。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包庇隐瞒,也无法遮掩。
老李本来就属于日落西山的主儿,这个时候谁也不会为老李去给自己惹麻烦,去担风险。即使是柿委书纪也不会。而且省里插手的事,柿委书纪也不好阻拦。
如此看来,老李夫妇出事是早晚的,是不可避免的。
这似乎验证了老黎四哥和秋彤的预感,秋彤所说的大难要临头似乎指的就是这个。
我不知道昨晚老李夫妇被从生日现场带走秋彤会是如何的心情和表现,不知道她会受到如何的打击。
在秋彤办公室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那里发呆,眼窝深凹,眼泡还有些浮肿。这一夜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过来的。
但同时,我又看到秋彤的嘴唇紧紧抿着,神情显得异乎寻常地冷静和坚毅,似乎这一切她都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似乎面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内心变得更加坚强了,更加有承受力了。似乎,她甚至都做好了自己也被牵扯进去的思想准备。
我没有问她昨晚事情的经过,我不想让她的心再一次去重复那当时的创击。
我默默站在秋彤对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会儿,秋彤说话了。
“该来的早晚要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秋彤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还很淡定,但是仍能听出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似乎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惊惧和伤感。
“你要好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照顾好小雪!”我说。
“我会的。”秋彤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不管李顺犯了多大的事,不管他父母犯了多大的错,对我而言,李顺毕竟是我的未婚夫,他父母毕竟是我的恩人,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可以憎恨李顺,但我无法去责怪他的父母。我对他们,只有深深的感恩,他们到了今天的地步,我不想说我有多么伤心,我只想告诉自己,我要坚强地活着,我要好好地活着。
他们是否触犯了党纪国法,要受到怎么样的惩罚,那是国家的事,但我不会因为这些丝毫减弱我对他们的感恩之心,不会丝毫减弱我们他们的报恩之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小雪,照顾好小雪,目前来说是我唯一可以报答他们的方式,当然,即使他们不出事,我也同样会照顾好小雪。”
“恐怕他们这次被带走,很难平安无事回来。毕竟,省市联合办案,不是儿戏,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把人带走的。”我说。
秋彤深深呼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李顺一出事,我就想到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毕竟,李顺在星海做的那么多事,和他父母都是密不可分的。当然,没有他父母的地位和權力,李顺当年也做不出那么多事。或许,这都是必然的因果关系。”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坑爹!
这些年,儿子借助老子的權势违法犯罪将老子牵进去的例子还少吗?李顺属于典型的一个。
很多在位的老子落马都是被政敌利用自己的儿子犯事作为突破口来击溃的,雷正显然深喑此道,熟练地运用了这一招。
虽然雷正的做法很下作,但如果老子自己站的正走得直,对手能抓住把柄吗?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有小辫子被对手抓着。
秋彤低头沉思了半天,接着抬头看着我:“易可,委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秋彤平静地看着我:“如果我哪一天突然也进去了,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小雪!”
我的心猛地一震,不由失声说:“你不要乱说,不要乱想,你不会有事的,他们的事和你都没有关系!”
“我没有乱说,也没有乱想,我是郑重和你说的。”秋彤惨然一笑:“这年头,有事的未必一定能进去,没事的未必进不去,就凭我和他们的关系,我随时都有进去的可能!虽然我想让自己带着侥幸的心理,但是我必须要面对现实,必须要有个思想准备。”
“不行,不可以,你绝对不能出事!我死也不能让你出事!”我的内心无力地挣扎着,虽然我无法辩驳秋彤的话,但我仍不愿意接受她的这些话,我不由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不要幼稚,不要主观臆想,我说了,要正视现实。”秋彤的口气依然很淡定:“我拜托你的事,希望你能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小雪。”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会照顾好小雪,但是,我即使豁上自己的命也不会让你出事。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秋彤说。
“大不了我们不在这单位干了,大不了我带你和小雪走!”我脱口而出。
说完这话,我的心猛地一颤,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话。我这么说,等于是告诉秋彤我要带她去私奔。
闻听我的话,秋彤的身体倏地一抖,面部倏地抽搐了一下,接着紧紧咬了一下牙根,紧紧抿了抿嘴唇,然后目光直直地看着我:“易可,你在发烧,你烧糊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用脑子,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在危难来临的时候,想到的是逃避,是放弃,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海珠,考虑到你对海珠的责任?你对海珠到底能承担起多大的责任,你到底要想怎么对海珠负责?”
我怔怔地看着秋彤。
秋彤又说:“天使塌不下来的,即使真的塌了,即使只剩下我自己,我也要顶着,即使我注定要出事,我也绝对不会逃避,我决不会走开。有些事,有些责任,注定是你的,是无法逃避的,为了自己的某些获得或者安慰而逃避,是可耻的。”
秋彤的话让我心里顿有无地自容之感,我不由羞愧地低下头去。
一会儿,秋彤似乎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口气有些缓和,说:“或许,我该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我该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我该为你刚才的话感动,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当然明白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我也不否认明哲保身是大智慧。我不反对别人明哲保身,但对于我,我是绝不会有此选择的,任何时候我都不会。
我承认自私是人的本性,我本身也有这种本性,任何一个人都很难超越这个本性。但我始终认为,明哲保身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态度,对别人不负责,对自己也不负责。在他们遭此大难的时候,我一走了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自己心里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我对得住他们对我的多年助养之恩吗?
还有你,你对得住谁?你对得住海珠还是对得住海峰还是对得住你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和良心?我们活在世上,不能仅仅为自己而活着,我们要为自己的良心和责任而生存,为自己的亲人而顽强地延续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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