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饭，一摸柴火全湿了！
要炖菜，一瞅水缸里那水脏兮兮的飘着不少烂树叶！
要择菜，好家伙，脆生生的大白菜不知道被谁揪的稀巴烂！
原本丢了猪头肉和猪尾巴，这两口子就窝火呢，眼下还处处不顺心，孙秀珍心态直接崩了！
把半拉葫芦嫖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门口，尖着嗓子嚎：“杀天刀的老天爷！你不长眼睛啊！”
“我招谁惹谁了？年年过不好，儿子还回不了家，现在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事事儿不顺心，找个老爷们也不帮我！我怎么这么苦命啊！我不活了我！”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孙秀珍的看家本领，左邻右舍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甭说她哭，就算真躺地上打滚儿闹个天崩地裂，那也没人管她！
哥儿几个躲在柴火垛后边儿听着，她哭得越热闹，哥五个就越高兴。
“呸！老巫婆！活该！叫你欺负我妹妹！”
出了口恶气，心里甭提多舒坦了，晚上坐下来吃饭，这五个小子胃口都比平常好！
一大碗米饭拌着肉汤，一人干了一大碗米饭，又另外吃了十几个肉丸饺子。
福安一边抱着大骨头啃，一边看这个哥哥，虽然他们都不说，但她早就听到小道消息啦。
看着哥哥们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福安心想：有哥哥可真好呀！有一大堆哥哥真好呀！
她心思单纯，觉得有人帮自己打架就是好
，可大人们想得多啊！
王翠花瞅着这堆孩子，只想叹气。
吃了饭，赶着天儿还没完全黑，两个舅舅招呼一声：“谁来给我们帮个忙？咱把这春联儿给贴上！”
“我！我！”
孩子们最喜欢干这事，红彤彤用油墨写了字儿春联儿往门柱子上一贴，怎么看怎么喜庆。
最关键的，明儿一大早，全村儿的孩子都会叽叽喳喳地挨家挨户地看，专门儿比谁家春联儿最好看呢！
要是比赢了，明儿还能赢两块糖疙瘩，而且，未来十几天里，他都会是全村子最羡慕的娃娃！
“走！都过来！咱一块儿把春联贴上！”
大舅一招手，孩子们就跟小燕似的，屁颠屁颠地跟着。
带着一堆小娃娃到外面，个头高的赵奕铭和赵朝砚负责帮忙扶着春联小角，赵玉就帮着抹浆糊。
赵朝星那哥三叽叽喳喳，指手画脚地喊：“歪了，歪了，再往那边挪挪！”
“不对不对，还得往那边儿挪！”
至于福安，她被舅舅和哥哥们安置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捧着炒豆豆，边吃边念字。
“春、临、大、地、百、花……什么？色？”
沾着口水的指头点着黑油墨写成的字儿，一顿一顿地念下去，念到最后一个难住了。
福安歪着脑袋横看竖看：“百花色？”
“噗哈哈哈！妹！那字念艳！”
赵朝明不知在哪找了跟棍子，正在旁边儿空地儿上给大家表演武松打虎，听到妹妹的小奶音抬头看了
眼。
整个春联算上横批一共十八个字，学习超差劲的赵朝明压根认不全，可偏偏他就认识福安念不准这个。
那不得嘚瑟一把？
三蹦两跳跑过来，用那根棍子指着春联，挺挺腰杆，模仿学校老师的腔调：“赵福安同学！看好了，这字儿念艳！”
“跟老师读一遍，艳！”
福安有模有样地背着手：“艳！”
“再大点儿声！和老师在读一遍！”
“砰！”
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赵朝明呲牙咧嘴地回头，赵朝阳正凶巴巴地瞪着他呢。
“你个白字儿先生！你认识几个字啊？还好意思给咱妹妹当老师？”
赵朝阳板着脸，洗到发白的棉袄被他自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往那儿一戳，和拎着棍子的赵朝明真就是两个风格。
其实，赵家这三小子风格迥异那在整个牛头沟都是出了名儿的。
老大赵朝阳踏实稳重，从入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老师眼里最懂事，最乖的孩子，一直到现在四年级，还是那么老实。
同龄的其他小男孩儿都进了猫狗都嫌的年纪，打架逃课样样不少，就他是个奇葩。
虽说成绩不是特好吧，但胜在省心啊！上学就好好念书，放了学就帮着家里干农活儿，啥也不用操心。
搞得村里谁家训孩子，总得拿他当个榜样。
相比于老大，老二就让人头疼了，这孩子好动，力气大，脾气猛，跑得快跳得高，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
可
就是……脑袋瓜子没那么灵活，又不爱学习，这眼瞅着都要三年级了，认得字还没刚上小学的老三多呢！
赵朝阳恨铁不成钢，平时也爱训他，老二也怕这个大哥，这会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垂着头：“我这不是逗他玩儿呢……”
哥俩不是头一遭闹这事，大家见怪不怪，也没人注意他们，倒是都关注福安。
“丫头，你给舅舅念一遍，这上联儿是啥？”
赵有全活儿都不干了，瞪着眼睛等着。
“春临大地百花艳！”福安一口气顺下来，都忍不住给自己鼓掌。
看吧！她学东西超快的！
这下两个舅舅，几个哥哥还有亲姐姐都不淡定了。
一下子全围上来，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玩意一样：“福安，这几个字儿你全认识？”
“那再给舅舅念念下联儿，这几个字儿咋读？”
赵朝砚和赵玉也眼巴巴等着，她俩也是头一回听妹妹认字呢！
“节、至、人、间、万、象……”
福安又一个字儿一个字指着读，到最后一个，小嘴巴一抿，又难住了。
可这也不妨碍舅舅和哥哥姐姐们激动，大舅笑得眼睛都弯了，抑制不住地一手把她抄起来，掂了又掂：“真好听！咱们小福安都认识这么多字啦？告诉大舅，是谁教你的啊？”
福安可诚实了。
她摇摇头：“没人教我哟！”
“没人教？”二舅赵有才眉毛都竖起来了。
没人教咋就认识这么多字儿了？比自家的念了小
学的二小子认得都好！
“是我听哥哥姐姐读，就记住了。”
看他们一个赛一个的惊讶，福安赶紧捂住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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