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强子走了，我们也没处说理，可你们两口子攥着强子的钱，眼下到了用钱的时候了，你们还真就不管我们？”
“孙秀珍！你们够了，强子都没了！你们还在怨他！”高奶奶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声音嘶哑的仿佛破铜锣，还带着几分哭腔，听得福安心头一跳，奶奶这是哭了？
哭得还挺伤心。
三岁半的小丫头心思单纯，想问题也简单，认识的人在她脑子里只有两个阵营，要么是好要么是坏。
而定义坏的一条标准就是欺负她喜欢的人。
她喜欢高家奶奶，那让奶奶哭的就是坏蛋！大坏蛋！
小丫头捏紧拳头，气鼓鼓地冲进去。
刚好听到那个叫孙秀珍的破口大骂：“不怨他？他把我儿子还这么惨，我不骂他都是给你们面子！崔静和你也甭跟我耍横，你还以为你是首都大领导的闺女呢？”
“这么多年，首都那边儿连个话都没有，人指定是把你这伤风败俗的闺女给除名了！或者早把你当个屁给放了！”
“你还和我神气什么？要我看你们一家子都不祥！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不许你欺负我奶奶！”福安听得半知半解，可她知道，这个坏女人就是在欺负奶奶呢！
直接张开小胳膊挡在奶奶身前：“你们都是坏人，再凶巴巴的，我就报警，叫警察叔叔来抓走你们！”
“哪儿来的野丫头骗子？还什么你奶奶，她儿子是个短命鬼，连
个婚都没结上，从哪儿蹦出来个孙……”
话说到一半儿，孙秀珍想起来了，“哦……你就是那个便宜孙女儿吧？给她当干孙女！我呸！”
“你妈打的啥主意呀？这是盯上这俩老东西的棺材本了吧？”
“活寡妇这心眼子就是多，如意算盘打得挺精啊！”
孙秀珍眉毛调高，说话真是尖酸刻薄，还尖着嗓子，恨不得闹得十里八乡都知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福安鼓着腮帮子，可是气坏了。
这个坏奶奶，不仅欺负高奶奶，还说她妈妈坏话！
真的是太可恶了！
简直比看到的黑气团都可恶！
“你……你……”她好想骂这个坏人呀，可是妈妈平时没教过她骂人，以至于现在要吵架了，结结巴巴憋半天一只憋出一句，“你是个大坏蛋！”
奶声奶气的，真是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眼看着那个坏奶奶皮不疼肉不疼，还是那副嚣张样子，指着爷爷奶奶破口大骂，她就懊恼呀。
早知道现在要用，以前就该和二舅妈好好学学。
她能把隔壁的坏婶婶骂的狗什么淋头，肯定也能骂过这个坏奶奶！
可惜她没学过。
高奶奶是首都来的，原先还喝过洋墨水，也没学过骂人。
高爷爷虽然没高，奶奶那么厉害，可也是个大学生！
叫他和个娘们儿破口大骂他还真干不来，于是乎一家子可不就落了下风？
孙秀珍掐着腰：“要我说三弟你也甭把她崔静和的当个宝
，她要真是个好东西，何至于流落到牛头沟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人外面的传言说得有道理，当年进咱们老高家时，她要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又能甘心跟着你？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冷眼一撇：“老三你也不长个脑子，还真拿她当个啥好人！要我说这就是个破鞋！”
“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性格内敛的高安国。
他愤怒地扬起巴掌，做势就要下手。
这老实人发起火来才最吓人，孙秀珍打个哆嗦，忙后退两步：“干……干啥？你个知识分子还要打人不成？”
她打不过个丈二高的大老爷们，但论撒泼打滚，那还没人比得过她！
眼白一翻，刚要躺地上要死要活的闹，突然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啊！这位爷爷，你家来客人了！也是个爷爷哦，好像还姓孙呐！”
他们闹得你死我活，福安刚刚却听了个小小的故事。
是院儿里的腊梅告诉她的。
那个坏蛋奶奶是个扶弟魔，家里有个弟弟，是个老光棍子，好吃懒做总靠着这个姐姐补贴。
三天两头要来姐姐家搜刮一通，今天拿把白面，明天拎一瓶子油，这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今年地里收成还不好，时间长了，坏蛋爷爷早就不乐意了！
这不一听，脸就黑了。
可惜没来得及发作，坏蛋奶奶掐着腰往福安这边冲过来：“你个死丫头片
子！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在这儿捣什么乱？”
“赶紧给我回家去，要不今儿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你！”
“谁要修理我妹妹？”
话音刚落，呼哧呼哧费劲巴力赶上来的赵奕铭挑开帘子，冲进来挡在福安身前。
“你敢打我妹妹！我就报警！警察专爱抓你这种没文化，光爱打架的老婆子！”
“你……你个小兔崽子，还吓唬我？”
孙秀珍这回真要上手了，大巴掌还没扇过去，胳膊被人砰的一下打开。
一抬头儿，果然看到了高安国那张脸。
“你们够了！连两个小孩儿都要欺负？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个人？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这一下子算是给孙秀珍打蒙了，她可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老三真能对她这个当嫂子的动手。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福安赶紧添油加醋：“姓孙的叔叔真的去啦！看到你们锅台上的猪头肉啦！呀呀！现在又盯上猪尾巴啦！”
“呀！已经拿走一根儿啦！”
“坏蛋爷爷，再不回去，年夜饭你们就要喝西北风啦！”
赵奕铭不知道福安说的是真是假，但也配合，拉她一把，特意强调：“不是西北风，咱这地儿喝不上，西北风要喝那也是东北风！”
“哦！那就是东北风！”
福安小脑瓜一歪，一派天真。
赵奕铭几个不知道福安说的是真是假，可孙秀珍两口子知道啊！
今年地里收成不好，他们儿子又不安生，从开春到现在
，大事儿小事儿就没断过，家里那点儿积蓄全砸进去了。
过年都没钱买点好的，只能对付着从牙缝里抠点儿钱出来买了块猪头肉和两根猪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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