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回过神儿来，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点酸。他朝着周缘眨了眨眼睛，笑了：“周缘，好久没有人在我吃馄饨的时候那么唠叨了，我还挺怀念的。”
“去！谁唠叨你了？”周缘忍不住白了杨涛一眼，压根儿就不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又从阴转晴了。人们都说女人善变，这么看男人不也一样么？
杨涛摇了摇头，没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话都给她讲，免得这个女人觉得自己太幼稚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在回忆童年。
他用勺子舀了一颗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慢慢咬了下去。
菜肉馅儿的馄饨，说起来也是菜比肉多，可很奇怪的是馄饨的口感好得不得了，让人想不出那么便宜的馄饨能有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厨的味道。骨头汤把里面的肉馅儿吊出了点肉汁，混在碧绿的荠菜里，中和了绿叶菜特有的那点微不可查的苦味儿，只余下青菜的脆爽混着肉汁的鲜味儿，让人觉得越吃越香。
馄饨汤不咸，咸味儿实际上都在小虾皮和紫菜里了，那些咸味儿也不是食盐那种很直白单一的味道，而是沾了一点点海味儿，更显得汤汁浓郁了几分，更有了一些层次感。
杨涛吃了一颗馄饨，又就着汤吃了一颗。手里的那根油条配着大骨汤一口一口的嚼，越嚼越觉得好吃。
也就是周缘不识货，旁边往来的人也都是普通人，不然让人看到了杨涛这个男人穿着全套的阿玛尼蹲在这里吃小摊儿馄饨吃的那么津津有味儿的，一定会觉得世界都玄妙了。
一顿饭吃饱了，算下来两个人吃了二十几块钱，还不顶港式茶餐厅一杯奶茶的价格。但是杨涛并不觉得自己被周缘怠慢了，他反而觉得陪着周缘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生活化的地方吃饭是种让他觉得舒服的经历。
周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她看了杨涛一眼，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很不错。”杨涛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周缘咧着嘴笑了笑，满心的自豪。
当然不错，她可是把公司附近的早点摊都尝遍了才找到这家真爱的，光看杨涛连汤都喝完了这一点，周缘就知道自己这顿早饭请的还是相当成功的。
他们两个人一边往车子的方向走，杨涛一边说道：“我觉得这家的馄饨很好吃，有这样的手艺都可以去饭店做大厨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地方开个小早点摊子？”
周缘看着杨涛如此认真严肃，好像在讨论什么科学问题似的表情“噗嗤”一下就给笑了。
杨涛不解：“周缘，你笑什么呢？”
“笑你想的简单啊。”周缘止住了自己的笑意，说道：“有句俗语叫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你妹听说过么？”
“这是什么俗语？”
“呃……可能是我妈自创的俗语？”周缘歪着头犹豫了半秒，便不再纠结那个俗语是哪儿来的了：“这个意思就是，全才是很好，但是专业人才会显得更厉害一点。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两口子就会煮馄饨，他俩都在常青市的这条巷子里卖了快十年的馄饨了，你说人家做的能不好吃么？”
“十年？这样的一个小买卖，一口气做了十年？没想着扩大规模或者自己开个餐馆什么的？”
周缘上下打量了杨涛一番，说道：“你别看不起人家小本买卖，他们就是靠卖馄饨供自己孩子上大学的，人家虽然赚的是辛苦钱，可却一点都不比那些白领差。你以为扩大规模啊，弄个餐馆啊什么的人家没想过么？可人家本钱有限，赚点生活费没什么问题，要真是说他们考早上这会儿功夫赚一套门面房出来，那是有点难度的。所以这样支着小摊先卖着也不错，最起码回头客多，馄饨不愁卖。”
杨涛偏过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爱聊呗。”
“那你怎么不喜欢和我聊？”
“……你的问题要不是那么难答，我早就和你聊熟了。”
杨涛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些许苦笑。
周缘朝他耸了耸肩，顺势坐进了他打开的车门里。
他发现这个丫头自从在他面前放飞了自我，那简直是越来越难捉摸了。不过这样的周缘是真的让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是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女人，如果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困苦和波折的话，她应该也还是个尚有童心的大姑娘。
杨涛笑着摇了摇头，上了车，抽了一张纸巾侧过身来给周缘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角。
他的动作有点突然，周缘一愣忘了闪躲，那男人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在她唇角摩挲，擦得格外认真仔细。
杨涛本人似乎并不觉得他与周缘两个人现在的接触有多么暧昧，他的眼睛十分专注，好像他正在擦拭的不是她的嘴角，而是一件名贵的瓷器：“有点油，我帮你擦掉。我知道你不喜欢涂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润唇膏还是可以擦一点的。下次我给你问问我们律所的小姑娘，看看她们都用什么，然后帮你买点试试。”
“呃，不用了。”周缘尴尬的笑了笑，顺手接过了杨涛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吧。”
杨涛也不扭捏，当真就松了手。
周缘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执着，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妥协了，搞得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杨涛一眼，发现那个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唇，眼睛里有着难以忽视的灼热，周缘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别过脸去了。
周缘决定自己什么都不说了，免得自己脑子里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时不时的往外冒。
她看着身边的杨涛，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聊得来的朋友也还不错，两个人一块儿吃早饭，聊聊天什么的也挺有意思的。而且周缘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圈子差别那么大，价值观也相差这么多，他们两个人要真是谈起了恋爱，恐怕会有种肌肤鸡同鸭讲的感觉，但如果是做朋友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不牵扯男女之情，感情单纯一点，也许就会更长久一点。
似乎注意到了周缘时不时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杨涛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的笑意，还有说不出的温柔缱绻，让周缘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怎么突然给忘了呢？她就算是想和杨涛做朋友，杨涛也不一定想要做她周缘的普通朋友。
虽然这几天杨涛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总把“嫁我”和“未婚妻”什么的挂在嘴边儿，可是普通的朋友，绝对不会像是正常上班打卡一样按时按点的来接她，更不会一语不发的为自己买单撑场面。而且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过那么尴尬的曾经……
周缘已经不想继续往下想下去了，想得太多，脑子疼。
“我晚上可能不能来接你了，今天下午有个案子要开庭，挺麻烦的，我已经做好了开庭开到晚上8点钟的准备，那个时候你应该早就已经回家了。今天晚上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好好的去吃一点东西，别把自己饿着了。你家李牧璇就说你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反正我看你也就是挺凑合的，这样不行，对身体不好。”
“我哪儿凑合了？”周缘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杨律师习惯性的拿出了证人证言：“听陈浩昊说，你们办公室的人都是拼命三郎，不管男女忙起来都和不要命似的，吃不上饭那是常有的事。”
周缘听了这话，忍不住咬牙说道：“你听他和你胡说呢？本来只有八分的事放在他嘴里一说有可能就成了十分了。他说的太夸张了，我们办公室顶多是叫外卖的次数比别的办公室多了点儿而已……”
杨涛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周缘的同事都是有意思的人。
“行了，我上班去了大律师。”周缘挥了挥手，打算推开车门走下去。
“周缘。”杨涛在她背后喊了她一句，周缘回过头去的时候，杨涛迅速靠近她。可是杨涛的速度快，周缘的速度更快。
她在转过身的时候将自己的包举了起来，挡在自己的嘴巴上，杨涛的吻亲在了周缘的包包上，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
周缘笑得像个刚刚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开心，那飞扬的眉眼印在杨涛的眸子里，也比之前的更加鲜活动人。
“君子不动手也不能动口，知道么？”周缘嘿嘿一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杨涛在车里看着她潇洒离去，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周缘回身朝着他挥手，杨涛也摆了摆手，没再磨磨唧唧的徘徊着不走，开着车离开了。
她和杨涛在一起不再是被动的接受或者单方面的抗拒，这感觉实际上还不错。
而且今天在杨涛这里扳回了一局，莫名让她觉得心里畅快非常。
周缘春风满面的走进了办公室里，大家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陈浩昊那个大嘴巴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闹起来了：“哎呦我说周缘，你这笑得那么甜蜜，杨先生送你来的吧？昨天晚上你们两个人几点回去的？回的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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