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陌生,时菁菁微微收紧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几步从人行天桥下来,转到河岸上桥身的阴影里。
她要在这里等一份情报,汩汩流动的水声响在耳畔,似乎是难得安宁的时候。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静了半天的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另一种水声。
时菁菁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确定,将电话拿到面前看了看,通话计时还在跳动。
她默默将手机又放到耳边,闭上眼睛。
分明,听到了啜泣声。
程严青哭了。
“小小男子汉不能随便哭鼻子!”
“啊!妈妈,弟弟流了好多血也不哭,是不是摔傻了!”
程严青其实出生的时候还不是很彪悍,只是后来被亲姐折腾得很彪悍。
他还不谙世事的小学鸡时代,也有被搞得嚎啕大哭过。
但在一次程晓为了给他捡模型飞机而摔伤后,他就基本不怎么哭了。
当时亲姐血滋呼啦地抹了一把脸,带血的笑容说不出的狰狞,不过那口能亮瞎人眼的大白牙他是印象深刻。
等人来救的时候,程晓一边抽疼一边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弟弟,那时都还小也不懂止血,如果救援人员再来得晚一点,那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听上去是一个勇敢姐姐的故事,但事实上,程晓是很怕痛的。
只是为了在他面前逞能,表现得无所畏惧。
程严青到现在都记得来自亲姐的某句名言,越疼就要笑得越开心,这样疼痛就会被吓
跑。
可现在,他笑不出来。
不止笑不出来,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委屈的时候,只是对象变了。
时菁菁有那么一瞬间胸腔里闪过一丝很陌生的心悸,她听过的哭声多惨的都有,但没有一个像她现在听到的这般,牵扯她的心弦。
“呜呜……”
程严青第一声没有忍住,索性就放开了哭。
他也觉得这很窝囊,可是他忍不住。
但哭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哭,他不想变成一个无缘无故的小哭包。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在打架,结果,我却打不过他。”
哽咽着,程严青眼圈发红得厉害,他是真的觉得很憋屈。
即便他喝了酒,那也不至于一拳重击都打不到对方吧?
要住院,那也得是双方都住院才是皆大欢喜!
“我好丢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丢人?我要不喝酒,是不是就不至于这么丢人?”
听着时菁菁沉默不语,程严青简直想酣畅淋漓地嚎啕大哭一场,然后就去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了却残生。
但这个时候,时菁菁开口了。
“不丢人。”
她语调平平,笃定而平静,又确定地补了一句。
“正常人都打不过他,我觉得你能撑那么久也有两下子。”
“那不还是挨打吗?”
程严青吸了一下鼻子,悲从中来,好嘛,就是委婉地说他很菜。
时菁菁听着这撒娇似的话语,忽然觉得程严青难为情的时候还挺可
爱的,虽然这种时候这么想不太厚道。
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光,淡淡说道。
“被动挨打和主动挨打,还是有区别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内涵我?”
程严青更加郁闷了,他已经够丢人的了,也不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地损他。
“没有。”
时菁菁淡淡弯了下嘴角,平静说道。
“称赞你打架有点东西而已。”
不知为什么,即便觉得纯粹就是安慰他,但程严青听着这句称赞心情一下子就没那么郁结了。
他皱了皱鼻子,此刻还挺谦虚,嘟嚷了一句。
“可是我还是输了。”
“我不觉得是你输了。”
程严青听到这句话可不得了,心脏猛地跳了两下,瞬间感觉这些疼痛和丢脸都是浮云。
他舔了一下还有血腥味的嘴唇,陡然轻声唤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菁菁。”
时菁菁这次没有回应,但程严青知道她在听。
他有些躺不住了,挣扎了一下爬起来,微微喘口气后,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但有些话,他非说不可。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怎么谈过这种恋爱,就是,之前都是闹着玩的,我……”
程严青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需要再给自己鼓点劲儿才说得出来。
反正已经这么丢脸了,不如一次性丢到姥姥家。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
“我一直觉得付出真心是很傻的行为,只吊在一棵树上也是不会投资的顽固派,但现在我才明白,这才是最奢侈
的事情。”
“但有一点很不好,真的很憋屈,我现在好憋屈……”
说着说着,程严青弓腰快把自己埋起来了,耳朵烫得厉害,自己都匪夷所思怎么混到这地步。
他程家,一向不错。
他程严青这么多年,很行啊。
怎么就这样了?
时菁菁一直认真地倾听着,微冷的眸光微微一抬,却是几不可见拢了下眉心。
但回答的话语很平和,因为放轻了语调,乍听还有点温柔。
“嗯,我能明白,你睡一觉吧,会好很多。”
“啊?我怎么睡啊?”
程严青有点茫然,他这激情告白呢,就叫他睡觉?
可时菁菁另一个口袋的通讯机器倏然震动了起来,她得做事了。
“闭上眼睛,就能睡。”
她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耳麦,塞入另一只耳朵,一边多说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想明白,想不明白就算了,睡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同时接起另一边的通话。
“……”
程严青纳闷地扬眉,他这是睡还是不睡啊?
但感觉今晚的时菁菁对他温柔了一点,他也算是没有白挨揍吧。
他正想着明天搞点什么事情让对方愿意主动来找他,可还没想出个方案,程家人杀来了。
“青儿!我的儿,哎哟,你怎么又搞成这样?楼梯摔的,哪个楼梯?妈妈现在就去把它拆了!”
程妈妈的关怀如期而至,程爸爸也在,这次程晓和黄山都来了。
程严青又是坐监一样被盘问半
自己头晕想睡觉才把人骗走。
他这回只能住院,明天还有别的检查项目要做。
一家子闹哄哄地来,再安静如鸡地走。
只是所有人都出去后,程晓又假借落了东西回来了。
“哎哟哟,给我瞧瞧,这小眼圈红的,你不会丢人地疼哭了吧?”
程晓一进门就悠哉地靠在门口,嘿嘿一笑,刚才就发现他哭鼻子过,故意这么问的。
程严青好不容易躺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好气地习惯性抓起一个枕头就扔过去。
可这枕头扔到一半,他猛地记起他亲姐可是怀孕了的,当下根本顾不得脚还缠着固定板,腾一下就跃下床去追枕头。
“啊呀!”
这枕头倒是让他眼疾手快地抓到了个尾巴,但人也成功跌下床,剩下好好的那只腿挂在床沿。
“哈哈哈,这个姿势绝对年度最佳!”
程晓很不给面子地当场捧腹大笑,笑了一会儿记起应该拍照留恋,抖着肩膀拿出手机,镜头糊得不像话。
“你等等啊,先别动,这历史性的一刻,等你好了我让人冲洗出来咱家客厅必须大幅挂一张!”
程严青满头黑线,他不是不想动,他是真的动不了。
“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谋杀我的?”
他简直是气笑了,也得亏是亲姐,不然就要有血案了。
“我这么疼你,肯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啊。”
程晓满意地获得程严青的黑历史加一,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你真的
起不来啊?”
“还有假的?”
程严青被气得哪里还有什么明媚忧伤,只想快点痊愈好出去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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