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帮忙拉走罗惜后,她连忙跟出去。
但是快拐出这条走廊时,她的心绪乱到了极点,陡然顿了顿,下意识停下脚步。
她本不想回头,却控制不住自己。
可这一回头,却发现尽头那个包厢的门,已经关上了。
“……”
陶昕然忽然觉得指尖很冷,冻得失去知觉的程度。
这门关上的,分明是两个世界。
即便她现在走过去,也无法靠近那个世界。
这个认知,让陶昕然很受挫。
但她又不能放着那种状态的罗惜不管,垂在身侧的手收紧着握起拳头。
她咬了咬牙,眸光在这一刹那微微变了,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到了医院,两三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罗惜架进急诊室的病床上。
“小心小心……”
“好了,走了走了!”
平骏的人一把罗惜放下,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在门口和陶昕然擦肩而过时,俩保镖的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但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陶昕然也没心思问更多,大步走到罗惜病床前。
她喝进去的酒在大闹了一通后,后劲儿完全涌上来,此时倒是挺安分地躺着接受检查。
只是柳叶般的秀眉始终微微收拢着,眼睛紧闭,整个人表现出一种无力的不安感,喉咙深处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陶昕然在旁边看着,不由皱了下眉头。
医生过来先例行检查,血压血氧心率血糖,一边询问病情。
“病人哪里不舒服?”
这句话问得陶昕然微微一顿,她看向罗惜,她哪里最不舒服,是医学手段检查不出来的心啊。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一阵难过。
先向医生指了一下罗惜被打巴掌的地方,红印还留在上面,低声说道。
“她喝了很多酒,和别人起冲突被打了脸,不知道有没有事。”
“我先给她检查一下口腔内部,如果要评估大脑,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有吐过吗,或者先说头晕再吐的情况?”
“……来的时候就不太清醒了,没吐过。”
听着医生严肃的问询,陶昕然回答得很苍白,一个烂醉的人也可能会有这类反应。
医生沉默了一下,掏出口袋里的小手电,示意她稍微扶着一点罗惜的头,检查了一下她耳内的情况。
“暂时没看到有类似的损伤,实在不放心就留院观察一下。”
医生看了看,直起身,收起了手上的工具,又转头瞥一眼测出来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那就留院观察吧。”
陶昕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主要也不晓得该将罗惜送回哪里。
她这会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估计叫也叫不醒。
“嗯……”
这个时候,她蹙着的眉心忽然动了动,无意识地抬起右手,轻轻抚在小腹上。
看到这个动作,陶昕然心下骤然咯噔一声。
罗惜和平骏起冲突时,她只断断续续听到了点对话,当时好像说了什么野孩子。
眸色微凛,谨慎起见陶昕然还是跟医生提了一句。
“她……好像肚子里有孩子,也请检查一下吧。”
“有身孕?”
医生一听到这个,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毕竟罗惜这一身的酒气,可不是喝一点点酒的程度。
陶昕然一脸讳莫如深,她能怎么回答,只是以防万一。
医生采血后离开,急诊室的大门重新关上后,里面安静极了。
罗惜呼呼大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陶昕然找值班的护士借了点湿巾,轻轻为她擦了擦脸。
触碰到她脸上的手指印,不知道是疼还是条件反射,罗惜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整个瑟缩在一起。
“……”
陶昕然看着她,内心一片哀戚。
但不清醒的状态离开那里,也许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吧。
看着看着,陶昕然有些微的出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脑袋里空空如也,似乎只有放空自己,才能不被一时的情绪波动所打败。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急诊室里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
有醉酒摔倒头破血流还在傻乐的,也有一进来就鬼哭狼嚎的,之后又进来一位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由家属搀进来的急性病症发作者。
有自己来的,一躺到床上就一言不发,也有家属来得太多的,差点当场吵起来。
医生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把吵闹的人叉了出去。
喧闹声被格挡在门后,逐渐远去,留下的就是一屋子的病人。
陶昕然看得心情更沉闷了,目光回落到罗惜的脸上,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
她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无依无靠的,如果今天不是刚好有她在,就会被单独丢在这一个晚上吧。
听平骏的口吻,似乎罗惜这么找他不是一两次了。
陶昕然微微张了张口,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
浓重的思虑在她眼底缓慢地涌过,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一层淡色的阴翳蒙上她清澈的眼睛。
也许是女性之间特有的共情,她心里很不好受。
这个时候,接诊的医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份报告,过来就是一句。
“罗女士当前没有怀孕。”
听到这个结果,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还是怕对罗惜的身体有影响,抿了抿唇说道。
“她之前打过一次孩子。”
“对,有查到她前段时间的记录,确实在这里做过一次清宫手术,因为胚胎发育不良,孕妇主动放弃,流产了。”
医生很轻地叹了口气,因为陶昕然知道这件事才说的,又补了一句。
“如果病人醒了,劝劝她吧,身体还在恢复期,最好不要如此大量地饮酒。”
“……好的,谢谢医生。”
陶昕然点了点头,默默看着罗惜,这下心情更沉重了。
因为之前听罗惜说她打了孩子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又是自然流产。
哎。
陶昕然哪里有什么放得下,罗惜简直是太惨了,怎么就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呢?
只因为,她想靠近那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恐怕连罗惜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吧。
陶昕然无声叹息,在床边站了很久。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她忘记去看时间,又或者是潜意识里不想去看。
之后医生又过来了一次,看罗惜睡得很熟,没多说什么。
等医生离开,陶昕然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她赶紧按下静音,看了看罗惜,快步走到外面去接听。
“你在哪里?”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便传来季寒川低沉的嗓音,听着和平时无异。
陶昕然的心脏没来由闷了一下,这一刹那的心情自己都有点无法理解,她难道要因为这个男人在外头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那个世界的事情,就心生嫌隙吗?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斤斤计较的女人了?
兴许是脱离了那个环境,陶昕然此时的心态平稳许多。
她微吸一口气,淡淡回道。
“市立医院。”
“好。”
季寒川的回应很简短,很快挂断了电话。
陶昕然却是微微愣了一下,这会儿记得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冰城的夜很冷,越临近午夜,气温骤降得越明显。
身上的酒气逐渐退去,她抬手抱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怪凉的。
正在迟疑要进去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门口便大步走进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季寒川来了。
陶昕然看到他的瞬间,有些讶异,这人明明已经到医院了才给她打的电话吗?
通过安检门,他一身深色系的打扮,就连外套都是厚重的黑色,像是刚从黑夜里撕裂出来。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疲倦感透出了那张微微凝固的脸。
却是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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