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昕然微微张了张口,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特别她已经是小等等的妈妈,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初为人母的女生来说有多残酷。
罗惜却一脸风轻云淡,这会儿变成双手都撑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往后倾,脖子向后仰的同时,尖尖的下巴像是要戳破上方的空气。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眨了眨眼睛又坐起来,端起那杯威士忌浅抿了一口气,轻描淡写道。
“第一次我没有同意,结果第二天平骏就消失了,我去他那公司想找他,被告知他已经回了冰城,并且海市事务转手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你追来冰城?”
陶昕然看着罗惜,光是问出这几个字,心口就有些刺痛。
罗惜再次点头,接下来再没有停顿,一口气讲完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罗惜追到了冰城,却一直没法和对方见上面,平家也不是那种能让人随随便便靠近的家庭。
一开始罗惜还抱着对方也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回心转意,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只是安静地找。
结果,之后平骏再出现,就是他要和家里人安排的对象结婚,喜讯遍布冰城各大广场大屏幕的时候。
罗惜到这时候才惊觉自己被玩弄了,对方从来没有认真和她交往,就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她很伤心,想找平骏讨个说法,可还没见到平骏,就先和他那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碰了个正着。
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她约了罗惜谈这件事,上来就摊牌。
“那女人跟我说,她可以接受我的存在,也可以替我养孩子,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送进平家就行。如果我选择了这个选项,她不会给我一分钱,但是会在外面给我一套房。”
“如果我不接受这个交换,就把孩子打了,支票和笔当下就都扔到我面前,让我自己填。”
罗惜看向陶昕然,眼神有些飘忽,却是一点不后悔地说道。
“我要了六千万,孩子还没胎心胎芽的时候,打了。”
“之后用那笔钱开了现在这个会所,你也看到停车场的景象了,风生水起。”
最后,罗惜耸了下肩膀,她说完似乎轻松了不少,端起酒杯要喝那杯威士忌。
这会却是刚碰到就微微皱了下眉头,里头的冰块融化了大半,酒味被冲淡了很多。
她有些嫌弃地放下,再翻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原味的。
过来就和陶昕然碰杯,一看到她的杯子纹丝不动,表情夸张地说道。
“你养鱼呢,搁我这养鱼可不好使啊!”
“……”
陶昕然看着罗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她替她感到难过,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她现在又不用喂奶,端起自己的酒杯回碰了一下罗惜的杯子,陪着她干了。
罗惜猛喝了几杯混合烈酒后,红晕爬上了她用粉黛遮掩得很好的脸,一条胳膊勾住陶昕然的脖子,似乎开始有点醉了。
她用食指点了点虚空,酒红色的美甲在光里闪出血腥的色彩,乐呵呵地笑了笑便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他们这种大家族,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能hold住的,你看,那女人能直接坦言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有别的女人,还能接受别人生的孩子,多可怕啊……”
“嗝!”
罗惜打了个酒嗝,中断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
“你说的对,女人啊就是得靠自己,妄想嫁个有钱人突破阶级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们生来啊,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平骏一开始多正常,但我到后来才明白,那只是他想展示给我的一面,我吃亏在哪儿?”
“就吃亏在我不知道的那些真面目!哈哈,现在看清了,狗男人!”
罗惜醉醺醺地咒骂着,又要去开瓶新的,旁边已经东倒西歪了好几个空瓶子。
陶昕然在心中默默叹口气,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只是自尊心让她强撑着,必须表现得无所谓罢了。
“你慢点喝,我去趟洗手间,等我回来再喝。”
她陪着喝了不少,这会儿是真的要去小解,直接劝少喝点罗惜肯定不听,就迂回着劝。
罗惜头也没抬,甩甩手就让她快去快回,自己又倒上一杯。
陶昕然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但实在憋不住了,开门快步走出去。
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她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罗惜为什么看到那个朋友圈就马上联系了她。
一是确实太久没见面了,碰巧在一个城市,二是怕她重蹈她的覆辙吧,毕竟齐老那边遍地都是“上等人”。
也许还有个原因,她的这段经历实在太憋屈了,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
陶昕然无法想象罗惜在拿了六千万后,是历经了这样的心理斗争才在重伤了她的这座城市立足。
或许是报复,也是重生。
洗手的时候陶昕然照了一下镜子,发现她的脸也上酒气了。
为对方感到难过的心情,此时似乎悄然变成了某种她自己挥散不去的阴霾,沉沉地盘亘在她的头顶。
她掬了一捧手,打湿了脸。
眼睛闭上的瞬间,不知怎么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今晚季寒川让她感到有点陌生的样子。
陶昕然一直觉得季寒川和一般的世家子弟很不同,他身上没有明显的阶级感,活生生到在日常的点滴中,偶尔会让她忘记,她家大佬是个商业帝国的操盘者,是A市两大超级家族中的季氏唯一指定继承人。
……她真的完全了解对方吗?
“滴答,滴答……”
水珠从脸上滴落到水池里,模糊了她的倒影。
陶昕然的心脏略微有些躁动,闷闷的,不太舒服。
以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是在她仰视着季寒川的时候,但是现在他俩之间……真的已经平视了吗?
“呼……”
陶昕然默默捂脸,抽了张纸巾吸水,觉得她也有点醉了,也许不要再喝了为好。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马上从洗手间出去。
可回到包厢,却发现罗惜不在里面,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她毕竟是这里的老板,也许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吧,虽然已经明显有点醉了。
陶昕然就自己坐了一会儿,看着一桌子的狼藉,默默叹了口气。
罗惜现在能自己跳出来重新生活,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至于当事人能不能放下,旁人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这么想着,陶昕然有些小郁闷,自己喝了口酒。
却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离着这边不远。
有客人喝醉了吧,陶昕然猜想。
可下一秒,就听到了罗惜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
“……你什么意思!”
陶昕然愣了愣,立刻起身,开门出去。
结果她刚踏出去一步,就听到走廊另一段“啪”的一声,一个很清脆的巴掌。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边,那里就站着两个人。
一个男人,给了罗惜一巴掌。
走廊,瞬间陷入短暂的死寂。
男人的力道用得很大,罗惜被打得整个脸偏向了一边。
本就嫣红的脸,此时红了一大片,红得滴血。
她半挽的发型已经松了,头发有些凌乱地遮挡住半张脸。
阴影下,她忽然抖了两下肩膀,却不是哭,而是嘲讽的冷笑。
“呵,呵呵!”
罗惜显然是真的醉了,她猛地抬头,发红的眼睛野兽般瞪着眼前的男人,那刻骨铭心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
“真牛啊,你就会打女人是不是!”
“你特么闹够了没有?”
“谁闹了,是谁在闹,是谁不要脸!”
罗惜被刺激到了似的,整个人疯狂起来,就要去扒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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