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机，陈妈妈愣了一下，她有点着急，这件事即便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她似乎还是不觉得自己有莫大的过错。
但没等她吱声，小陈坚定地当先说道。
“当然不介意，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们家人做错了。”
韩新娜松了口气，想着早点回去交代真相，这样她的好朋友就能早一点沉冤得雪。
“行吧，现在院里正开会呢，我得赶紧把消息带回去。”
她说着转身要走，小陈忽然叫住了她。
“韩医生，我带我妈和你一起去。”
“错得这么离谱，不能让季医生平白背负这些莫须有的苛责，我们必须去当面认错。”
小陈敛了敛容，说得坚决。
自打孩子出生后，他终日忙于生计而忽略后方安定，不能说他在这个结果里没有任何责任。
不，应该说他有很大的责任。
羞愧和内疚翻涌上他的心头，像是一股黑色的漩涡要把人吞噬进去，陶昕然已经帮了他们那么多，结果还因为这种不齿的原因差点拖累季小慧。
小陈说着，看了一眼旁边佝偻着身姿，几乎在岁月的碾压下缩成一团的母亲。
正因为是他妈妈犯下如此大错，做儿子的才更需要出来承担后果。
可小陈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余光里，他能瞥见身后的秋秋。
站在门口的秋秋，此时是用何种目光在看着他呢？
他似乎没有勇气回头，单纯的“对不起”根本不足以弥补对方受到的伤害。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是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可现在，不是两人面对面谈谈的时候。
“去，去什么医院，我，我不去！”
可他话音刚落，陈妈妈就连连摇头，她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还抓着那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的万元钞票。
生怕别人抢了去，仿佛拿在她手里就是她的了，什么是非对错都与她无关。
“妈！”
小陈气得声音都有些失真了，直接向她伸手。
“把钱给我。”
“……我不给！这是我孙女的奶粉钱！”
“妈！你知道这是什么钱吗，是赃款！你知道你栽赃嫁祸的人是谁吗？是一直帮衬我们家的恩人！”
陈妈妈忽然不说话了，她干瘪的面容抽动了一下，脸色十分晦暗，眼神躲闪地盯在地面。
“……”
小陈痛心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知道眼前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是一辈子穷怕了，可这不是犯错的借口。
“您不去，那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赎罪，我没有脸面再在陶主编手底下做事……”
小陈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觉得愧对这些真正关心他的人。
一听儿子有辞职的想法，陈妈妈立刻扬起脸来，满眼的慌张，直接打断他。
“儿啊，你可不能辞掉工作啊！”
她似乎觉得这么说很苍白，快速看了一眼秋秋怀里的婴儿，赶紧又补上一句。
“你要是辞掉这么好的工作，那，那孩子以后怎么办？”
这句话似乎更加刺痛小陈的心脏，他咬了咬牙，却不吭声。
见小陈不言语，陈妈妈浑身抖了一下，面如死灰，这才不太甘愿地把手上这笔钱交出来，也是没办法了，她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
“妈跟着去认错，怎么道歉都行，你可不敢再动这心思了啊。”
“……”
房门口的秋秋面色清冷地看着这一幕，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她只觉得抬一下眼皮都很累，这世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疲倦。
但她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小陈的背影，这个男人并不是没有担当，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
可那时她天真地认为只要两人互相了解，并有同一个奋斗目标，即便前期辛苦未来肯定会是一片坦途。
她以为原生家庭的因素不会动摇他们分毫，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所会带来的影响。
一地鸡毛。
秋秋浑身的热血正在逐渐冷却，直至怀里难得安静的孩子动了动，软软的小手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才猛然惊醒。
心理医生提醒过她，不要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一旦有苗头，要么行动要么沟通。
可张了张嘴，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那我们出发？”
韩新娜有些尴尬，也很同情秋秋，说完记起了什么，又问了秋秋一句。
“负责公益项目的心理医师今天当班，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去？”
她多留了个心眼，毕竟有抑郁倾向的新产妇情绪掉下去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秋秋看向她，眼神空洞而迷茫，但无声摇了摇头。
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安静而恬淡。
“秋……”
小陈终于回头了，忧虑地看着妻子。
他其实也有点担心，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母亲从老家叫过来的原因，没想到却造就了这种局面。
“替我向季医生好好道歉。”
秋秋低声开口，轻轻拍了两下孩子，目光在空气里停顿了一下，才抬起来直视着小陈。
她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疼惜和自责，还掺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小陈很干脆，点了点头应下。
“好。”
他嘴皮子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韩新娜的手机已经响起来了，不能再耽搁那边的时间。
两人眼神短暂地交汇了一下，他便带着母亲去了医院。
进到会议室，小陈一眼看到像犯人被提审似的坐在折凳上的季小慧。
他的表情严肃极了，上前就先对着季小慧深深鞠了一躬。
“季医生，对不起，我这糟糕的家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们会澄清一切的。”
陈妈妈见儿子如此低声下气，不知是心疼还是恼怒，立马跳出来，指着席上的彭鑫蕾直接指认。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她给我塞了一万块，叫我在饭里下安眠药！”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人纷纷看向脸色大变的彭鑫蕾。
周院长直接沉了脸，李主任紧皱着眉头，目光分外尖锐。
彭鑫蕾有些慌了，她没想到韩新娜会直接把人带过来，而且这老东西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她“砰”一声赶紧站起来，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看的是院长，指着陈妈妈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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