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毫不意外的，又被季妈妈剜了一眼。
“这么闲，把我孙子放下去帮忙提行李。”
季爸爸委屈极了，他不能光看儿子撒狗粮，他也要撒回来啊。
季小慧快被笑死了，就他们家，要是都聚在一起了，就是比赛谁更疼老婆。
她忽然觉得龙泽与要是来了，根本不够看的。
“走吧，我来之前那边已经联系过了。”
季小慧打头阵，陶昕然要去的月子中心是医院旁边的附属月子中心，这边的人也认识季小慧。
“这是我嫂子，你们帮我照顾着点，回头请你们吃饭。”
她已经嘱咐了一些必要的提醒，勾选附加项目时还不忘再捞一手人情。
“小慧，你嫂子好漂亮啊，旁边那个就是你哥吧，登对得很，我的妈呀，我今天晚上有做梦素材了！”
“旁边那对手拉手的不会就是你爸妈吧，你们是一家子什么神仙？”
季小慧勾选完把表格交回去，也许是一家子难得出现得这么齐，她心里也高兴，就开了句玩笑。
“那神仙还和你们同事呢，开不开心？”
“你要是赶紧也生一个过来坐月子，我们就更开心了。”
护士们咯咯咯地笑着，打趣了她一句。
季小慧有些无奈，看了看她们就准备走了。
“得了吧，我回去上班了，拜托了。”
“放心，也是我们嫂子！”
季小慧交代完看了一眼手表，是真的得回了。
她屁颠屁颠跑来陶昕然这边匆匆打个招呼，就赶紧回隔壁去了。
季爸爸看着女儿娇小又忙碌的背影，老父亲式感叹了一句。
“小慧是真的长大了，现在处理各种问题都得心应手了。”
“她早就长大了，你们不知道罢了。”
季寒川揽着陶昕然，平静地接过父亲的话。
夫妇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季妈妈突然轻轻打了一下季爸爸的后脑勺，今天不知道瞪了他第几次了，没好气地说道。
“我早跟你说女儿家家的迟早要独立，你别插手她的事啊，小慧可比你聪明。”
“……”
季爸爸默默看了眼媳妇，行吧，全家他地位最低呗。
而季小慧刚回去就被通知去会诊了，在院里人员大调整后，她们这边分在了极有威望的主任手底下，所以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
郑新娜则是有一台手术要做，就没有参加会诊。
季小慧本来还想问她两句，不过她回去就没看见对方的影子，应该是早早就去做准备了。
她也没耽搁，这次会诊比较大型，愣是开了三四个小时。
等季小慧疲惫地捶着肩膀回到科室时，发现郑新娜还没出来。
她看着她的位置，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不安。
郑新娜的位置今天难得的整齐，但是在一叠的病历夹下面，似乎又压着别的东西。
红色的边，似乎是一本书？
季小慧没有动，先做自己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可手术室那边依旧大门紧闭。
傍晚的时候，龙泽与给季小慧发信息来了，邀请她一起吃饭。
其实他在想什么呢，他有点遗憾包扎的绷带上没让季小慧给画个爱心之类的。
画得好不好还是其次，主要是有个爱意加成，他看着心情好，伤口就必然好得快。
季小慧眼里跃出这条信息时，却是迟疑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郑新娜的座位，对方还没出来，天都要黑了。
想了想，便回了一句。
“先不约了，我同事在手术室已经七八个小时，我得给她准备点补充体能的东西。”
这句话发出去，季小慧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心间，莫名感觉到了某种沉重。
她知道郑新娜做的是什么手术，确切地说，她不止知道手术的性质，还知道这台手术对于对方的意义。
成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鼓吹及时享乐主义的郑新娜，也有自己的白月光。
而她的白月光前不久住进了她们的医院，是她高中时期疯狂迷恋的一位作家。
这位作家年纪不大，只比她大几岁，上大学时就在写作，是个神童一般的人物，更早的作品可以追溯到他很小的时候。
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当有人在玩泥巴时，他就已经能感受四季更替日月轮回，写出成人都甘拜下风的诗句。
但他也不是就执笔为生了，他的生命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伸展枝桠长出茂密的叶片。
而透过树荫的斑驳阳光，才是他的灵机一刻，借以滋养自己和他人的养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大树生病了，由里向外开始崩坏。
这个人送过来已经是淋巴瘤晚期，说实话，已经是现代医学没办法做出有效治疗的阶段。
但对方还是想最后拼一次，而他的手术就是由郑新娜和另一位资深主任医师来共同完成的。
手术的时间这么久，每增加一秒钟，似乎希望就越渺茫。
季小慧有点担心，因为作家刚入院的时候，郑新娜很激动地和她说过，她还有这个人的QQ，当时对方鼓励她好好学习。
他们甚至讨论过深奥的生命话题，也正是这一次让郑新娜决心学医。
可以说，这位作家就是她人生路上的指路灯。
季小慧其实还挺佩服郑新娜的，因为她参与这次手术，就相当于这灯是否还能长亮有一半的可能性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她也许可以修好，又或者，彻底关掉。
这么想着，季小慧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先出去买点吃的东西。
这个时候龙泽与回信了，只有很简单地一个字。
“好。”
他不准备打扰她，正好他今晚也有点工作需要谈。
季小慧垂眸看着这则简洁的回信，没来由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的手术台上躺着的是龙泽与，她是否能冷静地处理一切呢？
她希望自己做得到，可以说这也是她学医的初衷，但马上又摇了摇头清除掉这个想法。
光是看到对方手臂擦伤她就难受得不行了，绝对不想面对那种情况。
她干净的眸底微微一凝，再次叹了口气，只希望郑新娜一切顺利。
暮色很快就压了下来，季小慧已经可以下班，所以特意跑了比较远的地方，买来对方喜欢吃的东西。
等她买完东西回来，已经快晚上九点，发现科室门居然关上了。
心下咯噔一声，季小慧微吸了一口气才走到门前。
她抬手想先敲一下门，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来沉闷的哭声，似乎还隔着一道门，是从最里面的休息室发出来的。
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转动门把，发现不是上锁状态，微微松了口气。
等她轻轻推开门，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哭声骤然放大在她耳边。
“……”
季小慧只觉得心脏被猛地揪了一下，转眸就看到郑新娜的桌子乱了。
成摞的文件散落在桌子上，而之前压着的那本红边的书也不见了。
她马上把东西先放下，快步走到休息室门前。
想直接开门进去，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季小慧的眼眶先酸了，她连忙抬头把酸涩眨回去，改为轻轻敲门。
“新娜，是我，小慧，我给你买了……”
她轻声说着，试图降低对好友的刺激。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门忽然从里面拉开，郑新娜直接扑出来，紧紧抱住了她，嚎啕大哭。
“啊啊啊！小慧，我没能带回他……”
不知她已经独自在这里哭了多久，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但似乎多崩溃的嚎哭都不足以说明她内心的绝望。
季小慧后退了一步才接住她，嘴唇哆嗦了一下，竟是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她只能抱住郑新娜，轻拍她的背部，等她自己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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