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总是会比较利益的嘛，我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什么东西都数字化后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他说着说着，曲起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没抽过烟，夹烟的动作倒是挺标准。
月光落在白色的烟卷上，似乎已经燃起了黑色的烟雾。
真的狗顿了顿，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这里忽然动工，我爸收到消息就来了，发现是龙家要接手开发这里，但很搞笑的是，直到他们在这里大张旗鼓搞事情，我爸才知道这件事，过程中无论是工程方还是利益牵扯的那些人都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经过正当的程序。”
说到这里，真的狗自嘲地笑了一声，无力地说道。
“更可笑的是什么都提上日程了，结果给了一句，到时候还会有一个人牵线才愿意买下这块地皮……”
“极低价格。”
听到这里，季寒川早已猜到一切，淡淡接了四个字。
真的狗重重点了点头，再开口就有点咬牙切齿了。
“对，这群狗崽子，我爸当然不接受了，他们就联合高利贷逼债，强行缩短还款周期，逼着我爸在期限之前还钱，还不上就拿这块地来抵！”
“妈的，越说越气，这群人渣居然还在这里为非作歹！用的还是我汪家的名义！”
眼看着真的狗骂得要红眼了，季寒川忽然伸手，抽走了他指间的烟。
“所以去报警。”
“啊？”
真的狗情绪刚上来，一下被卡住，愣愣地抬头望向此时巨人般的发小，不太确定地重复一遍。
“报警？”
“对，现在就去。”
季寒川收了他的烟，沉寂的眸底不容置喙。
真的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茫然地看着他。
季寒川双手松松插兜，收回盯着村口的视线，往他身上扫了一眼，平静地说道。
“怎么，想当罗宾汉？做好一打十的准备了？”
“……那不能够，不过你一打三十可以，但是我怕妹妹会掐死我，报警就报警。”
真的狗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还不忘占个便宜。
只是走出去两步，发现季寒川停留在原地，不由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这会儿他倒什么都没问，豪情万丈地撇了一下鼻尖，便说道。
“等着，我去带大批人马来！”
季寒川无声地在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看着真的狗快步离开。
他是要在这里等的，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夜光针停留在凌晨三点十五分。
以他的经验来看，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略一思忖，他便转身往村道里去，那些寻欢作乐的人应该已经充分分散开了，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差先收拾一顿，顺便看看能不能榨出点别的信息。
季寒川直接把脸蒙了，自己做起了罗宾汉。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给这些混混长点记性也无可厚非。
等他把人收拾了一圈回到村口，一切仿佛无事发生，只有不远处的路边，堆起了衣衫不整的叠罗汉。
几个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像是一团恶心的肉块在蒙蒙亮的天色里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路边终于来人了。
黑色厢型车接连停下了好几辆，“刷啦”一声，开车门的动静在静谧的拂晓中尤为突兀。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上面一个接一个下来了得有二十几号人，为首的一个走到肉堆前，认出是自己的小弟，马上拔掉塞在他们口中的臭布。
“咳咳！哥！有，有人砸场子！”
“特么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哥，打了我那人就在那儿！”
跑回去喊人的小喽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会儿有人撑腰，气势拿出来了，直接往季寒川的方向凶狠地一指。
大哥模样的人阴阴地眯起眼睛，给小弟们打了一个手势，一行人便乌泱泱地挺进。
见季寒川就自己一个人，大哥讥笑一声，轻蔑地说道。
“就你啊，这细胳膊细腿的，谁给你的勇气嗯？”
“别跟他废话，先把兄弟们的份儿揍回来！”
这群地痞流氓习惯了用暴力对话，仗着人多就要给季寒川一点颜色看看。
一个光头大高个最先走出来，摩拳擦掌着要打先锋，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一个就够了，还以为有多少人呢，啧，真没劲儿。”
季寒川立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抬眸冷冷盯着对方。
感觉自己被无声嘲讽了，光头一瞬戾起山根，沙包大的拳头猛地一挥，不讲道理就是一拳。
旁边的人还在幸灾乐祸要看热闹，可没看到预想中的场面，下一秒一个个都傻眼了。
季寒川就挪了一步，光头一拳没打中，但冲得过猛，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竟是自己给自己绊了一下。
“嘭”一声巨响，整个人一骨碌摔到地上去，还撞到了后边的墙根。
整个过程，季寒川手都没从裤兜里抽出来过。
他也一个字都没说，肩披最后的星光，沉寂地站在那里。
混混们面面相觑，心知是碰上硬茬了，但禁不住他们人多啊，作势就要群起而攻之。
“还能让你嚣张还是咋滴！“
却在这个时候，警笛骤然划破熹微的天光，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几辆警车出现，将那排黑色车子团团围住了。
“那边的想干嘛！都给我分两边老实站好！”
拂晓执勤的警察们一个个多少都有点怨气，在闪烁的红蓝光中雷霆出击，二话不说就上来逮人。
靠近村道的人还想跑，但这个位置一开始就被季寒川占住了，根本无处可逃。
这些人里有好些是熟面孔了，也根本不需要问，警察们直接给他们全端了，带走再说。
真的狗从混乱中跑到季寒川跟前，气还没喘匀着急忙慌先问一句。
“没吃亏吧？“
“我看着像吃亏的样子？”
季寒川这才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轻轻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这个地方灰尘有点多。
真的狗嘿嘿一笑，立马附和一句。
“那当然不是，肘，收网了！”
他们也跟着去了警局，此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狗吠声平息下去的小村子，总算是迎来了一个宁静的黎明。
“让你好好回答问题，别扯些有的没的！”
“阿sir，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点古惑仔就要上天了是吧，以为在拍戏呢，你这记录是想进去蹲几年？”
警局里大清早就乱轰轰的，光是审讯就花费了大量的人力。
重点突破对象自然是那位“大哥”，也被拎进了审讯室单独问讯。
季寒川和真的狗在外面看着，这家伙倒是一点不孬，上来就是非常嚣张的一句。
“知道我们跟谁混的吗，就敢抓，你们等着，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凶狠地指过审讯他的两名警员，大有不放他就遭大殃的意思。
“你以为这里是哪儿，既然你觉得你的靠山这么厉害，就让对方来保你出去啊。”
警员也不比他弱，直接一句顶回去。
大哥怒火中烧，也不知道是气着了还是缺根筋，脱口而出。
“等我们龙哥来了，到时候你哭都没用！”
“咚咚”，这时，监听室的门响起，一位女警官带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
她来到季寒川旁边，直接递出其中一份比较完整的笔录，说道。
“基本没有出入，这些人都说他们跟着一个姓龙的人，不过没人见过，里面那个不姓龙。”
女警说着，看了一眼真的狗，补一句。
“他们也招了，平时上那村子找事，就说自己姓汪，想煽动村民们自主来报案。”
“人渣！”
真的狗痛骂一句，死死盯着审讯室里的那个人，恨不得进去掐着对方的脖子问到底哪个姓龙的。
季寒川则是微微皱了眉头，据他所知，龙家这几年，特别是龙泽与接手后，一直都在洗白龙家的产业。
更准确地说，是不伸手到黑色地带，最多就是在灰色地带还保有一点影响力而已。
意思就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地皮而冒这种风险。
难道还有别的龙氏，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季寒川若有所思，里面的人很暴躁，先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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