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慧身材单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硬生生地挤到了漩涡的中心点。
她往门前一挡，先心平气和地劝说这些人回去。
“这里是医院，请大家配合一下，停止喧哗，有序下楼……”
“你谁啊你，我们在这里拍管你屁事！”
最前面的人手机都要嵌进探视窗了，还不断地往前挤，嫌季小慧碍事。
他一喊，简直是一呼百应。
后面站位不佳的人本来就想更靠前一点，一看有人出来阻止，不光骂人还不停往前推搡。
“就是，又没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快点让开，别阻着别人的发财道，什么人啊！”
“前面的让让，后面的别挤啊，赶着投胎呢！”
“……”
季小慧咬了咬牙，敛着脾气再次说道。
“请大家注意一下，这里是医院，里面都是病人，你们这样已经严重影响……”
“影响个屁，你不让我拍就是要我死，你担当得起吗！”
又是最前面那个人，盐汽水喷得不要钱似的，戾气很重地往前推。
季小慧后面就是病房门，死死抵着不让对方进。
她面对眼前的来势汹汹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
“你们够了，吃什么人血馒头！就是你们这种人多了才会这么乱，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就报警！”
“哟嚯，我看你是想自己拿独家吧，好一个正义的从医者，那就让我拍拍你，我看你能干净到哪里去！”
男子说着，把镜头收回来对准季小慧，他的手机画面是直播界面，还煞有介事地配上画外音。
“兄弟们，我今天就带你们看看，什么叫医闹！诶，感谢王哥送的火箭，老铁666！”
季小慧简直要气炸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对方很嚣张地将手机怼得很近，她把心一横，扫手就将对方的手机抓下来直接摁掉。
“我靠，你干什么！”
男人当场暴怒，重重推了季小慧一下。
“嘭”一声，她的右肩撞到门上，尖锐的痛感瞬间袭来。
“喂！那边干什么，不准动手！”
被挤到外围的保安急了，想往里面钻，可人实在太多了，这些人居然还有配合，竟是硬生生把保安们卡在外面，里面的人则是把镜头翻转，纷纷去拍矛盾的中心。
“可恶啊，楼下的人快上来，这里乱套了！”
“把手机还给我，你特么还挺大胆，知道你损失我多少钱吗！”
男子一手摁住季小慧的肩膀，一手去抢手机。
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医生这么有战斗力，三抢两抢愣是没抢回来。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场面一片混乱。
季小慧勉强能站着，她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估计是个带头的。
她咬咬牙，突然往旁边一钻，想把人引过去。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有人从后面狠狠推了她一把。
本来今天状态就差，季小慧直接没站稳，朝前摔了下去。
“让你嚣张，想当英雄啊，现在不流行了！”
男子穿过人群走近，得意洋洋地把手机从季小慧手中抽出来，在手掌上轻轻拍了拍，就要重启直播。
“……”
季小慧这一下摔得眼冒金星，她顿了顿才撑起双臂爬起来。
不知道谁蔫坏地从斜后侧又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往侧边扑去。
而面前就是墙壁了，季小慧下意识闭眼。
却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发出倒抽气的声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廊同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季小慧心下咯噔一声，但她诧异的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甚至手里的触感……
她蓦地睁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精细的布料，而后才是钻入鼻腔的过于熟悉的气息。
可没等她抬头，一只有力的臂膀先从后面揽住了她，几乎将她整个人圈进这个怀抱里。
下一秒，她的头顶上方，沉下一句极寒的警告。
“我数到三，全都给我滚。”
已经不能用警告来形容了，而是危险至极的威胁。
低沉的嗓音在这个稍显逼仄的走廊里掷地有声，若有似无的回音寒芒般扫过每个人，整个空间如入冰窟。
龙泽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季小慧，此时的他非常不爽，阴沉的怒气如同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从他凛冽的眸中漫出。
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克制着什么，才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
“一。”
人群里出现了骚动，带头的男子似乎还想叫嚣，但看到后面上来了几位保镖一样的壮汉，一下就怂了。
“二。”
“走，走着瞧！”
他瞪了龙泽与一眼，最先拨开松动的人群仓皇而逃。
领头的一走，其他人面面相觑，任谁看面前这位冷面的修罗都不好惹，很快作鸟兽散。
保安们都看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
季小慧默默推了一下对方，伤到的肩膀霎时一阵刺痛。
她咬住下唇，不想表现出来。
龙泽与倒是放开了她，马上低声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看看病人吧，安抚好她的情绪。”
季小慧皱着眉头，始终低着脸，没有去看龙泽与。
医生护士陆续过来，也要查看其他病房。
龙泽与看了看季小慧，似乎有话要说，但不想耽误她工作，便没再说什么。
现在不管说什么，时机也不对。
他只是不动声色在她身上端详了一遍，看不出有哪里受伤，才应声。
“好。”
他点了下头，还真的进了苏宛的病房。
“……”
季小慧只觉得开门那一刻，仿佛对方开的不是门，而是往她心脏上开了道口子。
无声的，慢慢在流血。
跟着龙泽与来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赶紧拆了送进去。
季小慧也看到了，是一个保温盒。
在门关上之前，她清楚地听到龙泽与说了一句。
“家里阿姨做的汤，你喝点。”
“咔哒”一声后，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季小慧站在原地，眼神十分暗淡。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应该不会再难受，可事实上，她发现根本没办法排解这一瞬间产生的几乎快压垮她的负面情绪。
刚才只是个意外，他是来看苏宛的，顺便捞了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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