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雨刚来的时候好凶的，比我还能闹！和我哥老不对付，是爷爷做和事佬经常陪着他，后来大雨雨就经常笑了！”
“爷爷还和大雨雨种花，这里的芍药……啊不是，月季一开始只有一棵，是从大雨雨出生的地方弄来的好像，我小时候想摘爷爷不让呢，抱着我说这是大雨雨的根，得好好保护才行。”
季小慧说着默默看了一眼被自己薅起来的月季花，笑得一脸得逞，反正她摘的不是大雨雨那棵。
陶昕然听着，转头看了一眼占了大半个院子的月季花丛，某种意义上来说，保护得很好。
最中间那棵长得特别粗壮，也比旁边的植株高出不少，上面开满了白色的月季花。
在风中轻轻徜徉着，但似乎轻易都不会落下。
季小慧又说了点季爷爷的事情，只是刚讲到激动处，开始下雨了。
老管家赶紧过来帮忙收拾，将季奶奶转移到内厅。
陶昕然没有跟过去，她退到屋檐下，看着雨幕中的月季花丛，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大雨雨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季寒川选择回到这里，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雨越下越大，就像F曾经回来时那样。
阵风忽然更猛烈地往院子里刮，将连成线的雨滴也高高抛起。
陶昕然只能往楼梯那边退，她抬手挡雨丝的时候，没注意到中间那棵月季。
最顶上的那朵花抖了抖，竟是整个分支被折断，掉了下来。
刹那间，花香奇特地扑鼻而来。
陶昕然瞬时顿住，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光，回头去看身后的阶梯。
刚才那阵风似乎从这里上去了？
她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上去。
走到二楼的那个房间门口，她看着虚掩的门，眸光微微一凝，没有去敲。
里面更暗了，除了风声和雨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陶昕然下意识敛住呼吸，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她转身看向外面，二楼的视野很好，能看到远山的雾霭。
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有特别无私而广阔的心胸吧。
她不由这么想，就像飘荡在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即便被雨水沾湿，也圣洁而美好。
陶昕然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开门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陶昕然回头，看着季寒川走出来。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有些发红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熬夜熬的。
他抬眸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身影在陶昕然身上重叠。
但转瞬即逝，那抹深沉很好地重新收了回去。
他立在门槛内，低声说道。
“我好了。”
陶昕然点头，转过身来，向他伸手。
她笑了笑，笑容无暇而温暖。
“那走吧。”
“嗯。”
季寒川递出手来，他掌心上缠着一条红色的手绳。
握住陶昕然后，一脚跨了出来，不带一丝犹豫。
而此时，这场骤雨已经停了。
天边消散的云层透下一束束旖旎的夕照，沾了水珠的白色月季此时也染上梦幻的色彩，绽放得愈发绚丽。
季寒川上车后，将那条红色手绳绑在了中后视镜上。
不注意看，发现不了。
注意看了，才发现红色手绳下，原本还有一条黑色的。
陶昕然看了看，没有问这条手绳的来历，也不需要问了。
“还有哪里想去吗？”
回去的路上，陶昕然假意随口问一句。
季寒川似乎有些服气了，嘴角终于微微弯起一个属于笑容范畴的弧度。
“回家。”
他平静地给了这两个字，反而是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
她转头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要确认这个男人是不是又在逞强。
季寒川注意到了，深邃的眸底微微一动，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只想回家，不行吗？”
他恢复平日那种泰然自若的语气，说完，又补了一句。
“或者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陶昕然眨了眨眼，灵动的眼睛微微一转，笑着回道。
“嗯……我也想回家。”
说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很想笑，也轻笑出声。
听到她的笑声，季寒川淡淡扬了扬嘴角。
他让这只小兔子担心了。
但有人陪着，有人可以倾述，有人可以为他疗伤，真是一件神奇又容易上瘾的事情。
回到家，季寒川已经很疲惫了。
他困倦得和陶昕然一起躺下，眼皮就有些抬不起来。
这次换成陶昕然抱着他，将他揽进胸怀，给他温暖，给他安全感。
“那今天的睡前小故事，我就讲树神的故事。”
陶昕然固执地要用这种方式哄睡，季寒川忍不住笑了一声，倒是没有阻止。
他安定地蹭进陶昕然的怀中，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在这个小女人怀里才能得到足够的放松。
他闭上眼睛，现在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从前，有两位树神，因为犯了天条被贬下凡尘，成了一条小河东西两侧的两棵参天大树……”
陶昕然开始低声讲述，这个故事当然是现编的，但这不重要。
陶昕然注意着季寒川的呼吸，逐渐变深后，她也逐渐调低音量。
最后，几乎就是在用气音说话。
“有一年发大水，东边的树为了保护村庄倒在了河床上，西边的树用强大的根系抓住土地，隆起到水位线以上，他们用各自的方式保护了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们。等到洪水退去，人们才发现，两棵树居然神奇地长在了一起。原来，他们的根系从一开始就是相连的……”
故事不长也不短，讲完的时候，陶昕然发现季寒川已经睡着了。
也许他真的太累了。
“……”
她轻轻抱了抱这个男人，顺手拉起被子，也准备睡了。
不过在睡之前，她又悄悄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季寒川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陶昕然借着昏暗的光线，目光极为缓慢地在上面移动。
她很少这么去看对方的脸，仔细到毛孔都想看个一清二楚。
在她的印象里，季寒川永远都是那么强大，强大到她的大脑会自动补全他的动作和话语，甚至是表情。
确切地说，是她的固有思维里，存在着一个表象的季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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