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室内安静得可怕，气温骤降。
季寒川两步上前，先蹲到这个人左侧边，和对方颈部的垂直线形成一道夹角。
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制动的位置，可以防止对方忽然发难。
他先伸手快速探了一下这个人的颈动脉，修长的手指碰触到血污浸染的部位，濡湿粘腻，似乎凝结在外部的胶质液体还有温度。
季寒川瞬间在眉心拢出深深的沟壑，能这么闯进来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老板！”
黄山紧随其后，他大步冲到门口，跟着一地的血渍过来的，表情少见地有些慌张。
季寒川冷冷抬眸，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下一秒，他将这个人翻了过来。
除却满身的血污，这个人的脸一样是一塌糊涂，似乎被什么烈性炸药波及过，一侧简直是血肉模糊。
但季寒川马上将此人认了出来，却在眼中出现了罕见的难以置信。
“Seven？”
他的薄唇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立刻单臂托起地上这个人，试图唤醒他。
“醒醒，你为什么……”
“老板……”
黄山看着季寒川的脸色变了，有些欲言又止。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家老板这种表情，但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第二次。
上一次，是在一次营救活动中，亲眼目睹队友牺牲的时候。
“……”
季寒川突然一言不发，收紧的下颚线连带着戾起的山根，无一不是在抵抗即将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
但他还是很冷静，开始检查数字7身上的口袋。
最后，在他紧紧攥着的拳头里，找到了一张同样被血染污的字条。
只是这张字条上面的血迹，已经氧化变黑了一个度。
上面写着言简意赅的一条信息，图腾计划，后面紧跟一个大写的字母“C”。
视线触及到字条上的内容，季寒川黑漆漆的眸底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意识的漩涡，将什么东西瞬间卷了进去。
“……黄山。”
收起字条，季寒川倾身将数字7抱起来，背过身后，才低声开口。
黄山的眼圈已经有点发红了，立刻低下脸去，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沉着地应道。
“在。”
“处理一下痕迹。”
“明白。”
看着老板将人带进那间隐藏的休息室，黄山咬了咬牙，擦着眼角转身去拿工具。
这些血迹一滴都不能留，必须全部都清理干净。
就和这些人一样，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对，马上过来，乘专用电梯上来。”
将人带进休息室后，季寒川立刻拨打了一通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他给数字7做了点紧急处理。
但效果微乎其微，对方身上明显有看不到的严重内伤，现在送到专门的医疗机构已经来不及了。
而对方拼死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传达最后的信息。
想到这，季寒川握紧了手中沾满血的毛巾。
因为太过用力，而剧烈震颤着。
胸腔燃烧的一团火随着血液蔓延至周身，几乎快燃尽他的理智。
那张字条上的字迹，是F的。
在体系里，字母是执行的主体，数字负责保护字母。
只有一种情况数字会选择离开字母，即判定字母彻底无法行动的时候。
而这个“无法行动”是绝对意义上的无法行动，具有不可逆性，要么字母毫无生还可能，要么字母已经确认死亡。
如果传递出最后信息，所有的指向将无限倾向于后者。
季寒川正因为太过了解这个机制，才不愿意相信。
……怎么会这样？
那个F？
他皱紧了眉头，讳莫如深地看向依旧昏迷中的数字7，只有救醒他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十分钟，季寒川呼叫的人匆匆赶来。
他一身刚从实验室出来的装扮，长驱直入这个休息室，一进门就将药箱放下，熟练地拿出家伙事。
“这次是这个人吗？”
张若凡只是瞥了一眼沙发上躺着的人，便蹙了眉头。
季寒川颔首，眸底沉着翻涌的黑雾，沉声说道。
“务必救醒他。”
听到这句话，张若凡微微一顿，转头多看了季寒川一眼。
他是之前给陶昕然看过宫寒的那位老中医的儿子，平时不对外接诊。
他其实并不算正儿八经的中医师，因为他自己学的是西医，不过有过一些特殊经历，所以对于特殊伤害造成的损伤很有心得。
但即便是他，看着血肉模糊的数字7，也微微沉了脸色。
“……我先看看吧。”
他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也是第一次没有说“包在我身上”这五个字。
季寒川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张若凡给数字7做初步检查。
剪开的衣服和血肉黏在一起，但撕裂的疼痛对方似乎一点感觉不到，连哼哼都没有。
张若凡的脸色越发阴郁，最后，他起身擦了擦手，转头直视季寒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部分内脏碎了，就是马上进行手术也有很大的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他顿了顿，紧闭双眼别过脸，有些不甘心地落了一句。
“这个人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
季寒川转眸看向进气少出气多的数字7，只觉得身体里被什么搅了个遍，异常难受。
虽然脱离了字母的数字也是行尸走肉，但至少不应该是这种下场。
“他已经完全没意识了，该庆幸现在应该感觉不到疼痛。”
张若凡见季寒川阴沉着脸不说话，叹了口气，还是提醒一句。
“给他一针也许更好，即便我是大罗神仙真的能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这个人需要承受的肉体痛苦一点不会少。”
他说完唏嘘了一声，这么严重的伤势且不说后遗症，即便是他调配的中式止痛药都会用到成瘾吧。
季寒川缓缓从数字7身上收回视线，盯着张若凡。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极限程度挽回生命的代价往往难以想象。
他不清楚这种情况下的数字7是否还有求生意志，但出于季寒川的私心，他必须活着。
“尽全力救他。”
不多时，季寒川不容置喙地丢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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