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才开车没多远，就在十字路口碰到了出来找人的季寒川，一行人一起回到医院。
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时，季小慧犹豫了一下，有些紧张。
季寒川就在她身边，这次也同样没责备她。
“哥，我错了，但又好像没错。”
季小慧看着半开的那扇门，目光有些出神，突然开口。
季寒川眸色沉沉，看了她一眼，只平静地给了一句。
“进去后，说实话。”
季小慧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季寒川。
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仿佛多说一句温情的话就会死了一样。
但这就是他们季家的男人，另一种类型的真爷们。
季小慧忽然笑了，少见地提了一个要求。
“哥，能摸一下我的头吗？”
季寒川转眸看她，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
虽然是长达二十几年的兄妹，不过季寒川用这种方式只安慰过季小慧一次。
就是她刚到季家，被堂兄弟欺负关在小黑屋差点吓死，找了一宿才找到的那次。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搭上她的脑袋。
这第二次，就是季小慧的彻底成长了。
季小慧进入病房后，陶昕然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老太太看到她安然回来，松了口气，但季奶奶也是要面子的人，没有马上说话。
季小慧抿了抿唇，下意识和陶昕然对视一眼。
陶昕然对她点了点头，给她鼓劲儿。
季小慧微吸一口气，走到床边的那张椅子前，安静地坐下。
说实话。
她记着季寒川的叮嘱，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奶奶。
“奶奶，我错了，不该用那种口吻和您说话，不该不把两家的恩怨当回事……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我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
听着季小慧这么说，季奶奶松口了。
她长叹一声，握住孙女的手，看着她说道。
“奶奶不是希望你记住仇恨，是希望你明白这仇恨是怎么来的，我们季家不能以那种方式再失去谁，明白吗？”
“……我知道，可是……龙泽与人不错的，他刚刚还为我被绑架的事情跟我道歉了。”
季小慧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心中所想，就像他在关明月面前维护她一样，至少在这里，她想还回去。
季奶奶皱了眉头，但这次没有直接发飙，好歹陶昕然在这里磨了好久的嘴皮子。
季小慧低着头，似乎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老太太一看，再次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
“不是怕你谈恋爱，但这么多人，找谁不行？”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腮帮子附近的皱纹微微抖了抖。
“龙家人，基因就有问题！”
季奶奶一句话直接判了龙家人死刑，她不想拿孙女的未来去赌。
可季小慧不同意这个说法，她双手握住奶奶的手掌，赶紧辩解一句。
“龙泽与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身上流着龙家的血，都一样！”
眼看着祖孙俩又要掐起来，陶昕然有些头皮发麻，别又跟之前一样。
她尴尬地想上前调和，季寒川却伸手拉住了她。
陶昕然微微一顿，疑惑地回头，季寒川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稳定而平和，似乎不担心那种情况会发生。
“……”
陶昕然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过选择了相信他。
季小慧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病房里寂静无声。
季奶奶似乎觉得她就是被蒙骗了，正想再说说她，季小慧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奶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当然记得。”
季奶奶不假思索颔首，脸色瞬间阴沉了许多。
“寒川去私立学校的第一个学期，你是头一次落单，没想到就被钻了空子。”
“对，坏人要挟您和爷爷救我，结果我自己回来了，您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季小慧的措辞很小心，带着些微妙的引导意味。
季奶奶看着她，眼神忽然变了变，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就是龙家那小子？”
此言一出，陶昕然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就是季寒川，都微微抬了一下眸光。
季小慧这才笑了，很怀念地点了点头，终于可以中气十足地说一句。
“嗯！就是龙泽与救的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当我回过神来，就在他背上了，他似乎也是被绑架的孩子之一。后来他背着我跑了好几里地，腿还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血，不知道有没有留疤。”
季小慧说起以前的事，明明是惊险的绑架，她却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他一直叫我不要睡，还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事，只是我那时太害怕了，记不太清，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直到他背着我去到一个跟我们老宅很像的地方附近，我觉得我好像恢复了点力气，当时也认错了，只想着回去后要让奶奶和爷爷好好嘉奖他，就开心地说了我是谁……”
说到这里，季小慧淡漠地牵了牵嘴角，而后平静地说完后续。
“但是他知道我是季家人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直接改道把我扔医院门口就走了。”
眼前的光景一晃，季小慧似乎还能看到医院门口射出来的强光。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这道光芒特别地神圣。
她也是因为当年看到龙泽与浑身是血的衣服，立志以后要学医的。
只想着万一哪天这位救命恩人遇见什么事，她也能救他一次。
“所以，你虽然怕血还是学医，也是因为龙泽与？”
这个时候，季寒川破天荒插了一句。
陶昕然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在接收到这个男人平静而安定的目光时，她突然懂了，是特意说给奶奶听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今晚的季寒川不像季寒川，季小慧也不似季小慧。
季小慧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对，假设会有那种极端情况，我希望我能有能力救他。”
季寒川问完就不说话了，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向老太太。
“……”
听完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季奶奶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还有这种前缘，但这种缘分似乎放在季家和龙家之间，就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可惜，可悲，也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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