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管家先生，之前奶奶管理了季家很长一段时间是吗？”
陶昕然听她外婆说过，但没什么印象了。
管家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从善如流地回道。
“对，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里里外外也是老夫人在操持，这是当家主母的本分。”
“那以前会叫戏班子进家门吗？”
陶昕然现在才忽然发觉之前管家和老太太的措辞，似乎都下意识的指向出门去看戏。
听到她这么问，管家笑了笑，说道。
“老太爷会为老夫人请戏班子进园，不过自从老太爷去世后，老夫人就比较少看戏了，也一次都没有在家里请过。”
陶昕然听得微微一愣，清澈的眸底蒙上一层纱似的有些暗淡，她居然没有先问清楚情况。
抿了抿唇，她犹豫了一下，而后有些干涩地询问道。
“我不知道这些……如果我为奶奶筹备，会不会让她想起……”
结果，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管家少见地打断了。
“少夫人，那些回忆对老夫人来说珍贵而美好，绝对不会不开心，而且老夫人是个很洒脱的人，您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他这么说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他服务了季家大半生，从老太爷到老夫人，以后可能也有机会辅佐新的家主，他接待过的达官权贵数不胜数，就是季家庞大的分支脉络都如数家珍。
但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即便是有血脉相连的人，多数踏进老宅那道门槛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陶昕然是他见过的最“普通”的一个人，因为“普通”，所以才有正常人所该有的喜怒哀乐。
听到她为老夫人这么担心，管家由衷感到高兴。
其实季老太太减少社交也是因为上了年纪懒得去维护那些虚与委蛇的关系，她在挑选合适的接任者。
目前看来，似乎已经有定论了。
“那我梳理一下，之后可能还要打扰你。”
“随时欢迎。”
结束通话后，陶昕然认认真真地开始看起名单，她得先筛一遍。
前几页全是季家重要的往来对象，有一些是关系牢固的世交，有一些是长期的合作伙伴，也不乏政界名流。
看着看着，陶昕然莫名觉得管家也不好当啊，其实就和私人秘书一样，这份资料感觉很早之前就已经整理好了。
“宾客规模……”
她喃喃低语，老实说，对这方面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不过她当然不想筹备那种流程式的聚会，本来这么打算就是希望老太太能开心，自然要往这个方向靠。
“噔噔！”
这个时候，笔记本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日程提示。
陶昕然看到上面的内容，长长的睫毛瞬时颤动了一下。
是她自己留的备忘，再过不久就是她外婆的生日，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也是季老太太的生日。
她清楚地记得这俩老baby的生日差没几天，老太太在前。
“……今年，只能过一个生日了。”
陶昕然顿了顿，长长舒出一口气，没有想象中的哀伤，但柔和的眸光中凝住的，是永恒的思念。
她似乎突然明白管家的话了，有留在心里的人，看或者不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么想着，她再次拨通管家的电话，询问了一些季奶奶往年生日的安排。
让陶昕然有些讶异的是，老太太过生日都是请亲近的人聚在一起吃饭，仅此而已。
这个习惯，也是从季寒川爷爷去世后保留下来的，因为老爷子总是会为她准备惊喜，现在等不到了就不过了。
陶昕然清楚缘由后，心脏隐隐感觉到疼痛。
老太太在他人眼里是老佛爷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似乎也应该什么都不缺。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那一花房的植物。
也许，季奶奶也有觉得孤独的时候。
这么一想，陶昕然就更觉得这次的生日得好好筹备。
和亲人聚在一起吃饭是一回事，但要过一个怎样的生日完全是另一回事，而且一点都不冲突。
陶昕然抓紧着看资料，除了大名单，还有一些琐碎的信息。
季奶奶以前写的一些随笔，整理过的照片，还有最近感兴趣的东西，甚至玩的社交媒体账号都有。
她看得实在是太投入，以至于某人从浴室出来都没发现。
季寒川盯着她俯趴的姿势，小脚丫子还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可爱极了。
深邃的眸底微微一闪，便悄无声息地绕到她后面。
直至平静的视线往屏幕上一扫，他才发现这只小兔子在研究老太太的生平喜好。
季寒川凝视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在深处起了汹涌的波澜，但转瞬就平和了，涤荡开去的轮廓柔和地撞击在一起，又形成新的涟漪。
就那么一点点，扩散进他的心里。
“哈。”
他声音极低地笑了一声，被什么吸引住了似的，自然而然地倾身上前。
影子笼罩在对方身上，大手撑在女人的身侧，落下的动作却很轻。
微沉的眸光一触及陶昕然略显单薄的后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便有实体般倾泻下来，缓缓地，将两人轻盈地包裹住。
季寒川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头一低，先眷恋地蹭了蹭了她的肩膀。
陶昕然觉得痒，本能瑟缩了一下笑着说道。
“干嘛，突然爬上来。”
“看你这么有心，想给你一个奖励。”
陶昕然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奖励，这个男人是来捣乱的吧？
她与季寒川面对面了。
清澈的眼底融进了暖黄的灯光，粼粼映出璀璨的颜色。
两人四目相对，季寒川似笑非笑，给了一句。
“奖励一个我，够诚意吗？”
陶昕然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但还是微微红了脸，不过立刻就笑了。
小小的脸庞，绽放的笑容幸福而温暖。
“那我们要好好为奶奶准备生日。”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双手在季寒川颈后一交，便抱住了他。
“好。”
季寒川顺势而下，迫不及待却又分外珍惜地拥住这满怀的馨香。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住的珍宝，谁来，都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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