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点头，甚至有反向印证的意思。
“嗯，会的。”
“妈，你说得小然都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老奶奶的儿媳妇端着饺子出来，帮陶昕然说了句话。
陶昕然的脸一下更红了，突然有点后悔，她为什么要来吃饺子呢？
“我说的可不都是都是实话，你赶紧的，给他们上那个秘制酱汁。”
“好嘞，马上来！”
儿媳妇兴冲冲去调酱汁，陶昕然顶着视线压力，默默给季寒川解释了一句。
“这个酱汁只有这里吃得到，配饺子特别好吃。”
季寒川微颔首，筷子一夹，先给陶昕然的碟子里夹了一个汤饺子，还贴心地剪破一个小口，好让热汤流出来一些，免得被烫到。
酱汁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陶昕然就可以直接蘸着吃了。
“好吃吗？”
陶昕然吃得一脸幸福，不忘询问一句，毕竟这里是她说要来的地方。
季寒川笑着点头，很顺手地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了一下嘴角沾到的汤汁。
“好吃，你吃慢点。”
“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张奶奶，我最喜欢你家的饺子了。”
陶昕然吃得开心，老奶奶在旁边也看得开心。
她又看了看季寒川，一眼从他的装束上就看出不是来这种地方的人，慈爱的目光便更添一份赞赏。
“喜欢就好，这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都能带着男人回来吃了。”
老奶奶却是突然感慨了一句，她一生劳作的双手
青筋纵横，看人的眸光也有些浑浊，但慈祥的面容不改。
“你外婆肯定会很高兴，你给她找了个很爱你的外孙女婿。”
她这么说着，看向陶昕然，喟叹道。
“老天爷是公平的，以前怎么样没关系，现在你过得好就好，你的命也好……”
“年轻人，你说我这个老太婆说得对吗？”
老奶奶忽然向季寒川发问，淡淡笑着的眼眸更像是在寻求一个承诺。
季寒川迎着老者的企盼，微微收束了一下眸光，笃定地颔首。
“您说的是。”
陶昕然刚要吃进一个水饺，动作一下顿住。
饺子上沾着的酱汁顺着光滑的面皮往下掉了几滴，这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想她的外婆。
老奶奶大概是觉得气氛有点沉重，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她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到底是老了，缓了缓才走得动。
“对了，看我这老太婆的记性，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陶昕然面前，苍老的手往桌上一放，底下的东西便露了出来，是一张银行卡。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有些茫然。
老奶奶叹了口气，才徐徐说道。
“今天中午，小梦回来了。”
她此言一出，陶昕然不着痕迹微微皱了下眉头，没说话。
这个“小梦”必然是陶梦，显而易见，这张卡也是她留下的。
“小梦这个孩子啊，打小心性就高，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强，不想
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
老奶奶当然知道陶昕然家的情况，隔了这么久看到陶梦，感慨甚至比陶昕然还要多。
陶梦就真的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一声不吭走掉，她还和陶昕然的外婆聊过好几次这件事。
但老奶奶并不惊讶，只觉得造化弄人。
“这里的孩子，说句实在话，在当时那个年代，很难有出息，但是小梦不服命，读书的时候带回来的男朋友就一个比一个帅，到了大学，就是一个比一个有钱了。”
老奶奶说着连连摇头，回想起从前还是有些痛心。
“你外婆很疼她，但也下重口说过几次，只是这孩子倔得很，有一要出去闯出名堂，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现在看着，好像真的闯出了名堂，只可惜你外婆看不到了。”
她说着，点了点桌上的卡，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改口道。
“小然啊，这是你妈妈给你留的，卡的密码让你打电话问她，别忘了啊。”
说完，她便步履蹒跚地走开，又叹了口气。
“……”
陶昕然垂眸扫了一眼桌面静静躺着的银行卡，心情十分复杂。
这毫无疑问是“补偿”，可这种补偿，让人很不爽。
难道她二十几年来所吃的苦，以及她外婆吃的那些苦，用钱就可以解决吗？
当时她外婆为什么要搬离这里，就是因为陶昕然的降生遭受了太多人的指指点点。
一个不知道爸爸的婴儿，就是野种。
连妈妈都
跑了，还是个孤儿。
这个老城区的流言蜚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外婆怕影响到她的学习便拿出所有积蓄给了小舅，那边才同意她们搬过去。
这一切，那个女人知道吗？
陶昕然眸色微微一凛，眼底有什么凝固住了，并不想拿这张卡。
她一想到回归的陶梦一上来就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还本着对她好的名义，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恨吗？似乎并没有。
愤怒吗？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转眼消散如烟。
对她而言，似乎只是被一个陌生人打扰了一下，可她想摆摆手往前走的时候，却又被这个陌生人拉住了。
仅此而已。
盘子里还剩下一些水饺，陶昕然忽然埋头吃起来。
她甚至将饺子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抹掉嘴上的油腻，最后才收了卡。
单纯只是不想让张奶奶为难，这张卡，应该由她去还。
季寒川没说话，沉默地看着陶昕然掩藏住自己情绪上的波动，高高兴兴地和老奶奶道别。
一出饺子馆的门，他就发现陶昕然走得很快。
他依旧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大致猜到这个小女人想做什么。
果然，等拐过一个饺子馆看不到的地方，陶昕然立刻停下，打出了一通电话。
苍白的路灯下，她微冷的面容像被水浇过似的。
季寒川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眸色渐深。
陶昕然打出的这通电话，对面很快接起。
“昕然啊，你终于肯给
我打电话了，妈妈很开……”
“你住哪家酒店，我把卡寄还给你。”
没等陶梦说完，陶昕然直接冷声打断她。
她甚至都不想当面还，最好，就是再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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