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离天可真近啊。”
她又抬眸望了一眼天空，下意识轻声说道。
季寒川听着她的喟叹，眸光缓缓在眼底流转。
下一秒，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也看到了同一片天空。
可远远不够，他多么希望此时他就在她的身边，能很自如地给出一句。
是啊，真近。
然而他的眼前，是通明的灯火，隐约掺杂着一丝红色，像是即将燃烧起来的焰火。
“喜欢吗？”
他重新睁开眼睛，低声问道。
陶昕然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感慨。
“喜欢，这里的人感觉活得也很自在，忠于内心，随遇而安……”
“不像城市里的人，每天都有一大堆的算计，不是怕被别人夺走什么，就是想夺走别人的什么。”
她顿了顿，补上了这一句。
想起凌云可能迎来或者正在经受的动荡，陶昕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始终没有问出口。
季寒川察觉到了什么，深邃的眸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是突然笑了一下。
“你今天的感慨有点多。”
他这么说的时候，看着的是不远处那个关着夏薇薇的牢笼。
百合园失去了所有的生气，灰白颓败得像一处废墟。
却在这时，听得陶昕然很少见的一句。
“你觉得我能做好吗，这一次？”
季寒川瞬时收回视线，又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有什么在困扰你？”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又带有一分
不易觉察的认真。
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默默垂下眼眸。
她盯着自己黑乎乎的影子，眸色渐深，竟是有些服气了。
明明她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还是被发觉了吗？
她……其实很不安。
“哟，明天继续喝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吆喝声，不知是本镇居民还是游客，又或者是其他身份的人。
陶昕然被吓了一跳，她立刻从栏杆上跳下来。
“啪嗒”一声，迟钝的感应灯此时才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敛住呼吸，往那个方向张望，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员，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手里紧紧抓着手机，不晓得季寒川是不是发现她的一惊一乍了。
“也……不是困扰。”
陶昕然硬着头皮接上刚才的话题，装作无事发生。
季寒川其实听见了，陶昕然的紧张仿佛是直接牵连着他的心脏，狠狠地扯了一把。
傍晚陶昕然遇到了什么，他是知道的。
事无巨细，元冰都会详细汇报。
虽然他相信陶昕然化险为夷的能力，可这个地方太复杂。
他竟是开始觉得冰雪姐妹也不够，恨不能拉来一队人为这个小女人保驾护航。
但他心里清楚，他家小兔子不喜欢这种温室的牢笼。
她向往的是自由的草地，他又何尝忍心去阻止她的理想呢？
深邃的眸底微微闪了一下便沉下去，季寒川克制着自己。
烦躁逐渐爬上他的身躯，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循循善诱地问了一
句。
“那是什么？”
“……明天，就要真的进保护区了。”
“所以？”
“今天的条件不算苦了，当然，和之前比起来，可能已经开始有人吃不消。”
陶昕然定了定心神，觉得这一点还是可以说的，便继续道。
“今晚过后，条件只会更艰苦，而且遇到的人开始变多，这里的居民游客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通通混在一起……”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力地补上一句。
“……有点看不清。”
季寒川耐心地听着，他猜得到这个小女人想说什么，不动声色，只是又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办？”
“看不清只能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
陶昕然诚实地回答，她并不想传递自己的惶惶不安，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提醒自己不能松懈。
听到陶昕然这么说，季寒川的瞳孔被刺痛了一下。
……保护这个小女人的，本该是他。
他就越发烦躁，但回答的话依旧平静，也充分给予了陶昕然回应。
“对，看不清只能小心。”
“少说话多观察，避免落单。”
短暂的停顿后，他再次说道，恨不能写个注意大全。
“嗯。”
陶昕然点头表示认同，这些她都懂，只是有些不太确定如果面对更危机的时刻，她能不能冷静判断。
之后的每一步，可能关乎的就是生命了。
不过，听着季寒川异常淡定的叮嘱，不能说毫无效果。
陶昕然似乎安定了一些，可一安
定下来，她就很是郁闷了。
怎么她现在有点婆婆妈妈的，还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这么想着，陶昕然纳闷地问出一句。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怕的时候？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在你眼里这么无所不能？”
季寒川微微挑眉，开了句玩笑，他不想陶昕然陷进自己的情绪里。
陶昕然有些无语了，立马拉起一双死鱼眼回怼道。
“我很认真在问好不好！”
季寒川直接笑出声来，轻咳了一下才止住笑意，淡淡说道。
“也不是，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也犯过很多错误。”
他这么说的时候，表情稍显无奈。
这一生里，他摸过的最黑灯瞎火的河可不就是通往他家小兔子的这一条。
别说犯错了，他有时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陶昕然则是听得有些好奇，季寒川是谁啊，A市一顶一的大佬，还有犯错的时候？
她用自己的小脑瓜子想象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跳出一个小季寒川低头站在季老太太面前认错的画面。
别看他年纪小，明显还不服气。
想到这里，陶昕然一个没控制住笑了出来。
等笑完又觉得尴尬，她赶紧面不改色地问了一句。
“让人有点没想到，比如呢？”
“比如……现在我就有点后悔了，不该同意你去。”
季寒川也是当仁不让，直接就给了这么一句。
陶昕然简直哭笑不得，这问题不就又绕回起点了，这算哪
门子犯错啊。
“季先生，虽然我现在是有点怂了，但不代表我真的怕得不行，要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来的。”
她没好气地坚定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可不能让这个男人把她逻辑给绕没了。
前方顺不顺利不重要，士气最重要！
季寒川不意外听到这个回答，只是表情有些微妙。
他家小兔子要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似乎总是用“季先生”开头？
……要是能换个称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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