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除了血腥再也看不到任何翁鸟存在的痕迹。
一场毫无硝烟的斗争就在转瞬之间消逝,食人鱼仍是在鱼缸里翻动着身子搅动一池浮萍。
血腥味尚未消去,它们却是意犹未尽似的仍是探着脑袋显然是想要再来一次。
但没过多久,本以为就此结束的战斗却是忽然又到了高潮。
本是安然的鱼缸里一群食人鱼忽然异常躁动,翻滚着身子眼看着就要从缸里跳出来似的?
而且总是传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声响……
它们开始不受控的自相残杀,互相啃噬着完全忘记了周围皆是同伴。
残杀越演越烈,几乎不到半刻钟的工夫,鱼缸的水面上漂浮起来一层嫣红的尸体。
翁鸟被鱼群所杀,但这些鱼群却也是不到片刻全军覆灭?
孰胜孰败,一眼明了。
“生死之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下定论,翁鸟虽为孤身但其周身毒性强烈,可让人分秒之中失去心智,一场没有心智控制的屠杀里,最后的结果,便是这样。”
我闻声转身看着身侧之人眉眼轻佻,夜雨里空悟师父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加之一身的清冷更是让人浑身不由得惊悸。
忽视心里的怪异感觉,我望着眼前之人微微颔首方才说道:“多谢师父赐教,十三受教了。”
空悟师父没在说话,仍是转身顺着长廊朝前走去,背上似是打起了一层白雾,让人看着带了几分飘渺神秘之姿。
顺着长廊一路朝前,终是在一刻钟之后到了一处茅屋之前。
茅屋构造异常简单,周围被灌木草丛覆盖,爬山虎几乎爬满了整个茅屋。
这里貌似是水汽更为充沛,夹在其中的檀香味道亦是让人生出些许熟稔之感。
通往茅屋的是一条石子小路,沿途石块缝隙里生满了青苔,这里不像是人常驻的地方,倒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死先生在此恭候即可,贫尼任务已成,就先退下了……”
我自然清楚是庵主让她来带我到这里,也就没在多说了。
“多谢空悟师父,师父慢走……”
人走之后偌大的长廊便只剩下我一人,望着不远处花木深处之禅房,我心下陡然变得平静许多。
翁鸟与鱼,苍龙与我,刚才空悟师父应当是在说我们双方吧?
双方皆是不可小觑,苍龙如翁鸟,孤身一人但心性亦是恶毒非常,我方虽看着人数众多,但事实上真正与其相对者却是鲜少,这样想来,我又觉得并非在提点我们彼此……
思索一番总是觉得哪里貌似是有些问题,但又找不到问题所在便将这阵念头驱散。
时间分分秒秒走过,院子里檀香味道让人禁不住放松许多。
但面前茅屋里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让人深感压力。
我四处打量着周围,也很是惊讶身处桑居都竟然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施主进来吧……”
忽然响起的声响让人不由得一阵心悸,我顺着小路前行,踩着脚下的青苔只觉得浑身禁不住发毛。
面前茅屋的门骤然打开,但烟雾丛生仍是看不太清里屋境况。
我小心翼翼朝前,至少以前从未考虑过桑居都里会存在尼姑庵?
木鱼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茅屋里响着,略显沉闷,但敲着的人却像是察觉不到似的?
我走进屋内,身上寒霜因染上了屋子里的檀香,味道也浅了几分。
“施主,请坐……”
说话之人声音沉闷,独自坐在一处浑身上下尽显冰冷,背对着我规律地敲打着木鱼。
我四处看了看,到底也没找到该坐在哪里,索性也就原地就做。
待坐定之后,身侧之人仍是那般背对着我一身神秘。
“先生可知道此处是哪里?”
我闻声双手搭在膝盖上淡淡点头:“既然来了那自然知道,此处乃是桑居都,十八层地狱之其三。”
眼前人闻声方才颔首,过了良久,方才颔首回眸。
我这才得以看清楚这庵主全面,不看不要紧,一看我霎时惊座而起,整个人几乎跃出茅屋之外。
眼前之人面上五官尽缺,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存在。
面目肌肉几乎都蜷缩在一处,将整个人脑袋都感觉紧促在一起似的。
面上猩红纹路纵横交错,那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看到我如此惊讶漠然她也未曾有任何不满,而是放下木鱼起身望着我。
从地上拿起斗笠戴在脑袋上这才遮住了面容。
虽然此人没有五官,但我仍是能察觉到她的视线锁定在我身上。
带着些许打量意味,仿佛是在刺探些什么……
良久后,她再度朝我靠近并问道:“这就怪了,先生既然知道此处是地狱,为何还是不顾生死来到此处?是前尘往事都了?还是觉得为了彰显正义方才来到此处?”
闻声我不由颔首,望着眼前之人淡然道:“庵主此言差矣,我既不是不顾生死,也并非了却了前尘往事,更非为了彰显正义!!!来此,只是为了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呵呵……”庵主摇着脑袋像是觉得实在是好笑似的,看着我浑身一阵轻浮意味。
她朝我靠近,身上气势却是带着些霸道意味。
“你小小年纪知道何为无愧于心?孤身一人来到地狱就是为了无愧于心?这要是被你泉下有知的亲人知道了,你可曾想过他们会允诺你这样做吗?”
我没去深想眼前庵主是如何得知泉下有我亲人。
只是望着她神色里一片漠然,晃着脑袋负手向后:“庵主多虑了,逝者已逝,我并非喜欢留恋往事之人,眼下苍龙失去行踪,天知道他在这地狱之中会闯出什么祸事,我不想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日再后悔,那就太迟了,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将这件事情尽快解决!!”
“荒谬——”
庵主脑袋朝着我的方向显然是在训斥。
她手上拨弄着佛珠沉声说道:“木已成舟哪里来的挽救之机,死氏的后人真以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来挽救所有人?小子,并非本座不给你颜面,你如此自我夸大,实在并非征得天下之人……”
闻声我心下奇怪地笑道:“庵主又错了,我何时要征得天下?”
庵主霎时凑近在我距我身体寸尺之余冷冷道:“你不想要这天下?葬师大一统,你身为救世之主,想要夺了这天下还不容易?”
我无奈颔首,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得脑袋都要被憋炸了。
“庵主错了,我从未想过要葬师大一统,葬师七十二门门不通,我如何能让七十二门互通有无?这种境况是不可能发生的,眼下显然没有比百花齐放更好的选择了,只要诸位同仁从善行事,那统不统一都无所谓了不是吗?再者说……”
我转身望向茅屋外,夜雨微凉但又让人觉得分外清爽。
“我不是喜欢被束缚的人,到目前为止,我失去了太多,每到夜里五脏宛若火烧一般灼热,我不想有什治,只想能在夜里睡个安稳觉,一觉到天亮,想来这才是最让人欣慰的……”
这话说罢,背后有那么几秒都没有任何动静。
我仔细感知着背后的动静,安静的让人浑身发麻。
“死氏后人果然与众不同,不过眼下天下局势大乱,先生想要睡个安稳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身入地狱,何以不为地狱,若想安然,地狱要平!”
我自然知道她所说何意,这才望着眼前之人问道:“庵主可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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