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蹲下来,捧起几条泥鳅,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土黄色的泥鳅倒是见过,金黄色的我真还没有见过,是特别了一点,是作为观赏的鱼卖的吗?”
赵文武摇头道:“不是,是吃的鱼。”
观赏?也不看这是哪里,这是乡镇。
自己吃都吃不饱,还养那消钱的玩意?难道像城里人一样,人走狗走,狗走人走!
鸡蛋皱眉道:“吃的那么贵?和别的泥鳅有区别?”
赵文武道:“你吃过泥鳅吧,有一股土腥味,肠子那块苦的像胆,这泥鳅非但没有这些缺点,而且肉质细腻,味道更纯正。”
鸡蛋呵呵直笑道:“口才不错。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与不好,只有你一个人说了算。”
赵文武也忍不住笑道:“你买一点回家吃一次,不就知道了。”
鸡蛋道:“关键这个太贵了,买了若是不好吃,我不是亏了!卖水果的都还有尝的,好吃就买,不好吃店主也不强求。你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文武道:“这个你可以少买一点。”
“泥鳅是买来做菜的,不是拿来做贡品的,既然要买总不会买一条两条的,至少一斤以上,要是真的不好吃,我花了大价钱,扔掉了心里憋屈是不是?”
好说歹说,鸡蛋就是不相信,开门做生意讲个和气生财,遇见如此刁钻的人,赵文武尽量压制心中的烦躁,道:“我总不能炒几条让你尝,就算有这个心有没有这个能力,一没有带锅二没有带液化气的怎么给你做,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那边不是有个炒菜的师傅么?”鸡蛋指着不远处坡上一个秃顶,瘦高个中年人,都叫他何师傅,是个专门炒菜卖的,不是开饭馆的。
准备一些食材,如豆腐干,腊鱼,腊肉等一类货,现点现炒。也可以自备食材,只需加工费即可。
一天生意还不错。
这时杨淑娥插嘴道:“哪有卖鱼的,一个钱都没有挣到,把鱼做了给人吃,还要倒贴加工费的。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鸡蛋笑道:“大姐、我没说不要啊,总先尝尝味道才决定买不买?”
杨淑娥张口欲言,赵文武拦住母亲道:“娘不要多说了,生意有亏有赚。这位老哥也说得对,尝一尝就尝一尝。”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不炒一碟让他尝尝鲜,若是两三条平白让人笑话小家子气,于是又挑了一碟虾子。
让何师傅用新鲜辣椒炒了两碟,要了手工费十元。
一碟泥鳅,一碟虾子,俱都是黄灿灿的,单就外相来看,已然十分诱人。
鸡蛋细嚼慢咽,吃了两三条泥鳅,又吃了几只虾子,用餐巾擦了嘴巴,道:“味道还不错,是比普通的泥鳅和虾子要好点,但是强的也有限,我认为不值100块一斤。”
看鸡蛋吃的那个爽快劲,最后却这样说,明显是言不由衷。
赵文武心中虽然恼怒,但也不会破口大骂,客人买不买全凭自愿,强按牛头喝水只有傻子才去做。
邻摊几人冷眼旁观,而几个买菜的人倒有些好奇。
赵文武心神一动,从超市里买了盒牙签,每一碟放上几根牙签,这才一手拿一碟对众人说:“大家尝一尝,看味道怎么样。”
赵文武看出来有几人的眼神充满不屑,大概是他把鱼卖的如此之贵,一心想着发财,无异于白日做梦。
赵文武把牙签摆到他们面前之时,几人也不好意思故作不见,矜持地黏着牙签插上一条泥鳅,或者虾子。
买菜的人吃过之后,连连称赞:“好吃,没有一点腥味。”赵文武昨夜已吃过,自然知晓其味,也许是客气话,但是听在耳朵里,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般。
这时赵文武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丫鬟辫子,左手捧着一个碗,右手握着一双筷子,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碟子。
赵文武哑然失笑,这小女孩定是以为众人交口称赞的美味,一定是天上的龙肉。
赵文武把碟子剩下的一条泥鳅和虾子,拨进小女孩的碗里,她看着碗里的鱼虾,半天才怯生生道:“谢谢哥哥。”
杨淑娥道:“慢慢吃,小心有刺卡着喉咙。”
儿子不听劝告也就罢了,而现在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吃鱼,若是卡着了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儿子也不容易,早一段时间因为钱的事情,好好地一个女孩就不肯嫁了。
现在儿子把鱼炒了让大家品尝,无非是想卖出去。
幸好,这小女孩用筷子戳呀戳的,扒拉着鱼挑成小块,不一会鱼虾剩下一堆骨架,碗里的饭倒是没有动多少。
是个喜欢吃菜不喜欢吃饭的,像儿子赵文武小时候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小女孩不见了了踪影,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没有碗筷,想必是回家放去了。
她蹲在鱼盆旁,好奇地看着里面的跳虾。
虾子首尾相拍,跳了起来,带起了一串水花,溅了她一脸水珠。
她吃了一惊,站了起来,小手手背擦拭脸上的水珠,忽然咯咯笑起来。
等到傍晚收摊之时,赵文武一条鱼都没有卖出,非但如此,后来又炒了几盘鱼虾让问客尝一尝。
接下来的日子,赵文武只是琢磨着玉佩,在自家的水井中却没有怎么引上大鱼,也没有黄金鳖。
弄出来的鱼大部分是小鱼小虾,泥鳅虾子留下,补充每日消耗。
其他的鱼除了自家食用之外,全都放回井中。
守着一口水井,每日可以诱捕到几十斤的鱼虾,可是高价卖不出去,低价叫卖心又有不甘。
赵文武的爷爷是大地主,一个大队的土地基本上是他的,却也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辈。
土改之时,有个好心人点拨年幼的赵云轻快逃,不然恐怕有灭顶之灾。
赵云轻听从劝告,逢山过山,遇水过桥,远离了故土,在他乡隐姓埋名,躲过了一场大劫。
改革开放后,平冤昭雪既往不咎,赵云轻才回到家乡,已经物是人非,老房子早已被分给几家。
后来队里了分了几分薄田,几分旱地,赵云轻偷偷地挖出祖父埋在山林的一罐藏宝,把其中几锭银元宝变卖,在他四十岁娶了赵文武娘,在故土成了家。
这枚玉佩便是藏宝的一部分,赵云轻也不知道其根源,更不知道其惊天之力。
知情人一个也无,一切秘密湮灭在风吹雨打中,这需要赵文武独自一人去摸索发现。
说起捕鱼,小村没有大江大河,亦没有浩茫的大海,仅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以及纵横交错数不胜数的水沟。
捕鱼需要的工具,那也是简陋至极。
一为药物,小时候多为土办法,石灰,茶油饼,河柳叶。石灰极为常见,自不必多言。
人家建房才用到,赵文武们偷偷去取一些,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其实没有三两天便被赵文武们用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人家挖地基建房。
茶油饼,因村子里有种有茶油树,秋冬摘下茶果晒干,烘烤烧熟碾碎,制成大饼,把里面油榨出来,这剩下果子残渣,脸盆一般大小,每一户分一两个。
敲碎洒在田间地里,既可以肥田,又可毒杀细菌害虫。把茶油饼敲碎放入水桶,倒进清水,泡上几个时辰,一桶土褐色的药液制成了。
杨淑娥却让赵文武去药蚯蚓,春夏之交把药液倒在田埂上,一条条蚯蚓不一会儿都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只需埋头俯身拾便是,几条田埂便能拾起半桶,把这些蚯蚓喂养鸡鸭,再也合适不过了,一两个月鸡鸭幼雏便能够长大。
但赵文武更喜欢用其去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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