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死一般的静！在场近百王公大臣，全都石化了一般，呆滞地看着那个倾城的女子，毫不畏惧地倾吐出了心底最深沉的情愫，为心爱之人吟咏上邪。
太子又惊又怒，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得死死地压在胸口，袖袍下握住月蓉的手捏地嘎吱作响，疼地月蓉皱眉咬牙，却生生不敢哼叫出声。
哪怕在大燕，及笄女子可以同男子同席而坐，玩笑往来，但是终究还是会引来一些嫌疑。更何况，还当众承认私情，这就算是权势滔天的金城公主，也绝难逃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作为天家帝姬，你的尊严和教养呢？！就为了个卑微的庶子？！洛云瑶，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幽冷的声音穿刺着失望与愤怒，太子双目如钉，浑身散发着一种凛然的气势。
浑不在意绕着指尖的一缕青丝，洛云瑶闻言不屑轻笑：“云瑶自然不敢，太子哥哥连一个更加卑贱的侍女都能为她不顾一切纳为良娣，为她大庭广众之下斥责皇妹，皇兄既然已行在先，云瑶只是效仿一二罢了。”
“你！”感觉到四周一瞬间火热八卦起来的炽烈目光，窃窃私语的王公大臣，鄙夷失望的目光不断在月蓉和自己身上巡视，心高气傲的太子哪里受过这种，瞬间气地脸都白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扬手一个耳光就要劈头甩上洛云瑶的右脸。
就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被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掌堪堪接住。太子森然的目光好似一头择人而嗜的猛兽，咬牙切齿道：“刘岑，你敢管孤的家事？”
“刘岑不敢。”青衫俊逸的公子低眉颔首，恭顺的姿态，但是接着太子的苍白手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只是岑觉得，为了岑这区区一草民，使得两位殿下失和，十分不值。”刘岑抬眼，对上太子凌厉的眼神，依然八风不动，温良静楚。冷静地仿佛刚才那个狂乱的男子不是他。
太子嘴角微抽，心下也懊悔刚才太过鲁莽，随即冷冷一哼，抽回了手掌。
“岑哥哥……”洛云瑶在刘岑身后轻唤，目光温柔，她真的没有想到，刘岑会为她对上一国储君的太子哥哥。岑哥哥，也终究还是在乎她的吧。
刘岑没有回头，只是猛地后退一步，同两人拉开了距离，躬身拱手道：“岑自知罪孽深重，如今自请离京。于下月跟随大军前往燕北，永世驻守扬子关，以偿罪孽。万望太子殿下成全。”
一言出，天下哗然！刚刚金城公主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表明情愫，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可是大燕唯一的驸马之位啊？！这个刘岑，怎么会……怎么会蠢到自请离京？！
无数人尖刻的目光在金城公主身上转来转去，这意思难道是，刘岑拒绝了金城公主？！金城公主还能被拒绝？还是一个卑微的庶子？！天哪，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洛云瑶红唇紧咬，死死压抑住喉间涌动的酸楚，仔细地看着这个令她求不得放不下的男子，岑哥哥，就算是这样了，你也不愿意放下她吗？宁肯为她永不回京，宁愿为了她，永远不放过自己吗？
太子也深深挑眉，目光如炬地盯视了刘岑许久，方才冷冷一挥袍袖，带着众位看戏看懵了的大臣们转身离去，临走时阴冷地抛下一个“准！”字，结束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不知道什么时候，蔷薇花架下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洛云瑶缓缓伸手，拉住刘岑的半截衣袖，说出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话，“别走，你留下来好吗？”
刘岑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着天边玫瑰色的晚霞，声音飘渺地仿佛从天外传来，“六年前，我刚来京城，右相府的人看不起我和娘亲，经常克扣我和娘亲的吃穿用度，有一天冬天的晚上，我饿极了，跑到厨房偷了一个馒头，最后被管事和家奴们打地浑身青紫，我拼命护住那个冰冷的馒头，最后等他们走了。我小心翼翼掏出怀里的馒头，已经被踩地不能吃了。那是我第一次哭。是她，给了我几块水晶糕，我和娘亲才没有在那个冬夜饿死。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是右相夫人的侍女。自那以后，她都会不时来照顾我和娘亲。她会在我熬夜抹黑看书的时候给我送来一支短短的蜡烛，会在我诞辰的时候，给我唱曲。”
“殿下。”刘岑终于转头，看着夕阳余晖下洛云瑶怔忪的眼神，轻柔微笑，“如果说当年我在蟒蛇口中救下你，让我成为你生命中的光。那么她，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守在我身旁，刘岑，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她成为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岑哥哥……”洛云瑶无措开口，却被刘岑轻笑打断，清隽男子的微笑伤透心扉，惨痛到极致，却也温柔到极致，他转眸，看着那即将消失在地平面的最后一缕胭脂红，声音低沉而坚定，“刘岑发过誓，从那时起，刘岑愿倾尽一生所珍，所爱，所想，也要许她一个岁月静好，地久天长。所以殿下……”
刘岑回头，目光轻柔而清明，“抱歉，刘岑不会爱你，永远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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