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母后。”姚宝珠多多少少猜到了太后此行的目的。
“听太医院说皇后有孕了，实乃一桩大喜事！”
“多谢母后挂心。”
太后娘娘笑着点了点头，将安安抱到了自己怀里，可安安正是淘气的时候，三两下便挣脱了太后娘娘的怀抱。
太后娘娘看着裴倾安摇摇晃晃的小脚步，笑出了声。
“母后定是想安安了，是儿臣的不是，今日该带安安向母后请安的。”
“是想安安不假，但哀家今日来，是有别的事！”太后说完话，朝着庆娘招了招手。
只见庆娘打开了一直抱在怀里的鎏金匣子，太后娘娘从那匣子里头拿出了一个月牙白色的荷包。
“皇后，这是哀家两个月前去灵清寺求得送子荷包，没想到皇后竟真的有了身孕！哀家太高兴了，皇后有功！”太后娘娘说着话，眼角眉梢里溢出了喜悦。
小梨见太后娘娘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不像是来给皇后娘娘塞人的，于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实实在在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多谢母后……”
“如今你有了身孕，该亲自去灵清寺还愿才对！”
“是。”
姚宝珠接过月白色荷包，她向来不信这些，可毕竟是长辈的心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后如今有了身孕，该给皇帝选几个可心的人了。”太后娘娘笑脸不变，话锋却突变。
小梨悄悄抬起了头，太后娘娘依然是那个太后娘娘。若是太后娘娘一折腾，后宫又要多好多事儿，小梨真的不能理解她。
但小梨没想到自家娘娘这回的态度却和以前截然不同。
姚宝珠将荷包递给小梨，起身亲自给太后娘娘俸了一盏茶。
太后见姚宝珠面上无波无澜，回想起了上次，这个皇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变了，但太后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想过要掌控皇后，但却也心情复杂，好似自己已经老了……
“母后。”姚宝珠笑了笑，没有急着反驳太后娘娘，而是说道：“儿臣也不同母后说假话，为皇上选妃纳妾，儿臣是极其不情愿的，可此事终究要看皇上的想法，皇上若是有意，儿臣是拦不住的。”
“皇后明理，自古以来皇帝三宫六院，是有他的道理，皇帝政务繁忙，也需要多些可心人侍奉皇上，哀家知道皇后待皇上贴心又周全，皇后辛苦了。”太后娘娘瞧着姚宝珠似乎是改了性子。
却没料到姚宝珠接着说：“母后抬举儿臣了，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儿臣的夫君，儿臣敬他爱他是理所当然。可母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是不愿意选妃纳妾的，儿臣同皇上之间再也容不下别人。不过若如上次那般，母后使了手段，儿臣和皇上也无计可施。母后是皇上的亲母，也是儿臣的长辈，可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上次的事，不说皇家，就说刘常在等人的娘家，哪个又是高兴的了？”
太后娘娘听姚宝珠如此说，面上有些难堪，上回的事她是用了手段不假，也叫柳安宓搅地后宫不得安宁不假。
可叫皇后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多少有些不顾及她的脸面。
姚宝珠看太后娘娘欲发作，没给她机会，接着说：“我知道母后是为皇上好，怕皇上受委屈，也知道母后是为儿臣好，怕儿臣辛苦。母后的心意，皇上和儿臣都清楚，今日儿臣斗胆将话说明白，为的也是家和万事兴，不仅是为了皇上和儿臣的小家，也是为了皇家这个大家。”
一通软和话说下去，即全了太后的面子，又保了她自己的里子。果不其然，只见太后娘娘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姚宝珠继续加了把劲，说道：“太后知道皇上，是个明君，也请太后相信儿臣会管理好六宫也会照顾好皇上和安安。只是选妃纳妾一事，实在是有前车之鉴。”
“罢了，左右皇上的心意不可违，哀家也懒得管了。宝珠……”
姚宝珠抬眼，太后娘娘已经许久不叫她宝珠了，忽然之间此般称呼，倒叫她有一瞬间的惊讶。
“宝珠啊，母后知道你和皇上情比金坚，可你觉得母后屡次给皇上塞人，只是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吗？”
姚宝珠沉默，这话她接不了。
“哀家已过来人的身份说，男子大抵是靠不住的，想当年哀家与先皇又何尝没有情比金坚的时候……寻常男子都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权势滔天的天子？如今皇帝只有你一个人，哀家怕他压抑久了，日后的花花草草会更多！”
“母后说的，儿臣明白，多谢母后。”
“罢了，你记得去灵清寺还愿。”太后娘娘言罢，看了眼庆娘，两人交换了眼神。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她何必在旁人浓情蜜意的时候，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太后娘娘又同裴倾安玩了一会儿，便离了昭阳殿。
“娘娘，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小梨陪着皇后娘娘恭送太后娘娘远去，两人站在昭阳殿院子里说着话。
“嗯？”
“太后娘娘还会给皇上选妃吗？”小梨没有听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你来我往的话术中，究竟说明白了什么。
“大抵是不会。”
“那就好。”小梨松了口气，看皇后娘娘似乎还在想事情，就静静地陪在一旁。
姚宝珠想到了太后会来说选妃纳妾的事，但委实没有想到太后之后说的话。
太后以为自己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她姚宝珠现在心里只有和皇上的情谊，听不进逆耳的话。
其实姚宝珠都懂，只是太后以为她不懂。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她相信裴景晏，相信他们之间的情。
情，顺其自然很重要，用心经营也很重要。
难道天然生出来的情是情，谋划经营来的情就不是情了吗？
夫妻之间的情，恐怕彼此二人也很难说清。大抵爱情只存在于某个阶段，或长或短，只拥有了瞬间的永恒。
可她和裴景晏，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知己情，错综复杂交织而成的一张牢不可破的情网。
年岁越长，越明白走一步看一步的珍贵，也越明白走一步看好一步的不易。
姚宝珠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新生命，眼神变得更加柔软。
“小梨，吩咐下去，明日便去灵清寺。”她也有段时日没去灵清寺看看了，此次便借着还愿的由头去趟灵清寺。
“是。”
“也给永安公爵府递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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