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今日，败也今日。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想到昨晚裴景晏的承诺，姚宝珠又安心了许多。
败了也有孤兜着，别怕……
皇城外百姓们正在驱傩，若干人等带着傩僮侲子的面具，走走跳跳吹拉弹唱地围绕在傩翁和挪母的身旁。
皇宫内，裴景晏带着皇家和宗室正在祭台下敬椒柏酒，敬天敬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一步步流程下来，裴景晏一天都未曾歇下片刻。
夜幕降临。
漂浮，漂浮，皇城夜宴丝竹弥漫。
升腾，升腾，中宫正殿舞姿翩然。
除夕盛宴人来人往，热闹开席，人声鼎沸。
即是除夕，规矩也少了许多，皇帝于高座之上，左手皇后娘娘，右手高贵妃，一杯两杯酒下肚，倒是平添了几分老态，不一会儿便离了席。
裴景晏举杯，遥遥朝着裴景玉颔首，随后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动作太快，不像太子平时沉稳的作风，一滴酒顺着嘴角流到了裴景晏的下巴上。
姚宝珠轻轻用指腹拭去那滴酒，动作极其暧昧，随后转头朝裴景玉莞尔一笑，笑得天真无邪，笑得俏皮可爱。
举杯，学裴景晏的动作，姚宝珠朝着裴景玉遥遥一敬。
两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裴景玉摸不着头脑。
终是抵不住探究的欲望，三皇子裴景玉带着三皇子妃朝裴景晏一桌走来。
“二哥难得有此兴致。”裴景玉说道。
“哈哈，老三，过年就开心一些，别想那么多。”裴景晏似有醉意，说话也不似平时那般。
“殿下，您喝醉了。”姚宝珠轻嗔。
“宝珠，孤没醉！”裴景晏挥了挥手，转头对着林若春说：“往年除夕夜都赠老三一道炙羊肉，今年也不例外。”
林若春把从东宫带来的食盒交到三皇子妃朱氏手里。
除夕赠菜，彰得是兄友弟恭。
只不过终归是面子功夫，这么多年，这两道菜都是除夕夜摆在桌上的摆件儿罢了。
“皇弟今年也是照旧，一道鸡髓笋。”裴景玉说着话，朱氏将食盒也交到了林若春手里。
姚宝珠注意到朱氏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
若是像往年一样的菜，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有人动了歪心思往菜里加了什么东西……
三皇子看了眼姚宝珠，随后便移步回了自己的桌，不多时大皇子携大皇子妃也为裴景晏添了道菜。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到夜宴。
姚宝珠打开三皇子府的食盒，端出了一小碟鸡髓笋。
林若春嘟囔了声没规矩。
“想吃？”裴景晏笑着问姚宝珠。
“嗯嗯！”
“赏你。”
“谢谢殿下。”
林若春气得喝了一大口酒。
姚宝珠将鸡髓笋摆在自己面前，也不着急吃，林若春看了一会儿见姚宝珠也不是真喜欢，便没了兴趣盯着她。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姚宝珠从发间抽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是裴景晏昨日交给她的，遇毒变色，毒越重，色越浓。
若无其事地将银针插进鸡髓笋中。
再拔出时，银针已经变了色，淡淡的蓝色。
不是什么剧毒，但也足够让人遭罪。不知是三皇子妃自作主张，还是裴景玉也参与了其中？既然对方都将毒送到了手中，那自然不能枉费了别人的一番筹谋。
姚宝珠轻轻咬破藏在舌下的血包，又从袖中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血包，一个用力在臀下坐破。
姚宝珠顷刻入戏。
颤颤巍巍地举起胳膊伸向裴景晏，支离破碎地声音响起：“殿下……救……我……”
裴景晏猛不丁地看到宠妾嘴角流血的模样，惊怒之下摔了杯盏。
“宝珠！来人！传太医！”
盛宴在裴景晏的惊呼下，瞬间平静。
众人起身望着声音来源处，有疑惑，有八卦，有探究。
裴景晏似是吓得醒了酒，横抱起姚宝珠，急匆匆往偏殿走去。
“啊！”裴景晏的慎言刚过，林若春的尖叫声起，林若春颤抖着手指着姚宝珠方才坐过的地方，不敢相信地说：“血，血，全是血！”
林若春是真的惊吓，姚宝珠明明没有怀孕，哪来的血！
正当她大脑一片空白时，听到了皇后娘娘怒喝：“把太子的宴桌封起来，谁都不能动！太子妃跟本宫来。”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说：“众卿家继续。”
话虽如此，但是在座的诸位谁还有心思继续宴饮，除夕夜摊上这种事，真是晦气！
都见了血，胎应当是保不住了，心疼太子殿下的同时，更多的是痛恨始作俑者，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除夕夜滋事，不吉利！
林若春跟着皇后娘娘进了偏殿，只见姚宝珠正眨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她。
显然无事的模样。
而裴景晏和皇后娘娘也丝毫不惊讶的样子。
林若春心里一个咯噔，她发现了假孕的事！
不，不只是姚宝珠，殿下也知道了。
林若春强按下心中的惶恐，假装不解地问裴景晏：“这？侧妃她……”
并没有人去解答林若春的疑问，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表演。
不一会儿，许太医面不改色地说道：“姚侧妃是中了盐附子之毒，腹中胎儿没有保住，幸亏没有伤及根本，请太子殿下宽心。”
林若春听着偏殿里的荒唐之语，内心苦不堪言。
不管是姚宝珠也好，裴景晏也好，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医，这分明是他们的一场计！而她自己更是愚蠢，愣是把中毒导致流产这个足够严重的名头拱手送给了他们！
皇后娘娘问道：“哪来的盐附子？”
正说着，外头验毒的大太监递了话进来，那到鸡髓笋的菜被下了盐附子之毒。
“太子妃带姚侧妃回东宫好生休养，传三皇子和大皇子随本宫去面圣！”
而正殿，听到了传召三皇子和大皇子，三皇子妃朱氏吓掉了帕子，难道姚宝珠吃了那道鸡髓笋？那是她给林若春准备的，顶多让她不舒服几日，姚宝珠一个侧妃动什么筷子！
裴景玉看朱氏的失态，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也无法询问些什么，只能和裴景昊一同去面圣。
姚宝珠随着林若春回了东宫，皇宫里剩下的事就不得而知了，一切都交给裴景晏。
林若春也不知道该做何表现，心里七上八下，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好生休息，便自顾回了正院。
一个侧妃失去了孩子，本不是多严重的事。
可那也是太子的孩子，还是储君的第一个孩子，总归裴景晏不会放过裴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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