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熙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男医生的说法。
顾红杰闹了个大红脸，她一心跟卢晓熙对着干，根本没想那么多。
卢晓熙扫了顾红杰一眼，对梁主任等人道：“我却定在肋骨上留下割划痕迹的是利器，一来是河中石头常年被水流冲击比较圆滑，很难造成深入肋骨中的割划痕迹。二来……”
不待卢晓熙把话说完，顾红杰就梗着个脖子强辩道：“也可能不是石头，尸体在被冲击的情况下，撞上了别的外物也有可能。你没看尸体上还裹着块破布，谁知道还刮了、撞了什么东西。”
卢晓熙已经懒得搭理秀智商的顾红杰了，顾红杰还以为终于把卢晓熙问哑火，一脸的沾沾自喜。
梁主任忍不住对顾红杰说道：“顾医生，你能不能让小卢同志把话说完。”
顾红杰知道对方是县里领导，不好驳了梁主任的面子，瞪了卢晓熙一眼，终于闭了嘴。
卢晓熙见顾红杰不再多嘴多舌，这才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人死后约三十个小时尸体就会开始软化，腹部作为全身体内细菌、脂肪最多的部位，会最先软化腐败。
死后约五到六天，尸体经过微生物、昆虫、小动物腐蚀等等情况，皮肤与肌肉会产生分离，如果力道大一点都能把整张皮褪下来，同时毛发也会随之脱落。
在水中，尸体被水浸泡发胀，毛发等较轻的东西脱离身体后，极易随着水流飘走。又因为水生物、水流冲刷、砂石覆盖等等原因，被淹没在水下泥沙里的尸体很难有保持特别完整的。
可你们看这具被挖出来的尸体，不止头发被完整的保存下来，手骨、脚骨也很完整。”
梁主任虚点半裹着尸体，早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布料说道：“这东西怕是用来包尸体的，不然谁家舍得扔这么大一块布。单这一点，就很可疑。人死了不好好的往地里埋，却裹着布扔河里……”
卢晓熙点头，这就是顾红杰的常识错误了。
如今这个年代的东西用的精细，谁家身上穿的、铺盖的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别说舍得扔这么大块布，就是个袜子头，也能拿去做缝补。
哪儿可能有人舍得往河里扔这么大一块布，还恰巧缠上尸体，又裹的这么严实。
若是没有卢晓熙提醒，众人或许会将这具尸体另寻地方埋了，也就没人去留意尸体上裹了什么又完不完整。现在被卢晓熙一说，大家都觉得这可能是个凶杀案，自然越发留心尸体上残留的线索。
立刻就有个男医生说道：“你们看……尸体脚的位置缠的那团东西，是不是草绳子啊？”
临近几人的视线立刻被他说的，扫向尸体脚的位置，那里果然有团黑乎乎的东西。
卢晓熙缓声对梁主任道：“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判断，这具尸体极有可能是冬季封河的时候遇害，然后被人凿冰沉尸河底的。刚刚那位同志说的绳子，可能就是用来捆绑大石块用的。草绳估计是泡烂断掉了，但石头应该还在。”
梁主任忙提醒众人：“看看周围有什么石头？”
有个挖渠的村民说道：“这、这块石头上好像缠了些东西……”
村民指认的石头不太大，感觉上就是那种不至于太沉抱不动，又能沉尸的石头。石头侧面的泥里，还压着些烂糟糟的东西，很像是腐烂的草绳。
梁主任对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你往县派出所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跟张所长说说。”
那青年应了声快步跑走，卢晓熙心里止不住嘀咕。她刚刚庆幸自己不是什么‘柯南体质’，河道里就挖出具尸体，还是被人杀了抛尸的，这打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儿。
梁主任表扬了卢晓熙几句，卢晓熙十分谦虚，越发让梁主任觉得她品行好，做事稳妥。
顾红杰在一旁听着倍觉刺耳，忍了又忍终没忍住，嘀咕了句：“谁知道尸体胸骨上的刮伤，是不是清淤的时候他们用铁锹碰的，现场这么多人……”
她话没说完，一旁几个村民就不干了。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破坏现场会有什么判罚，但他们相对尊重死者。没人会去恶意破坏尸体，特别是刚刚挖出尸体的一个青年，更是激动的嚷道：“你别冤枉人，这尸骨是我挖出来的。可当时我下锹的位置在侧面，根本没碰着骨头，一掘就掘出来了……”
挖出尸体本来就让人觉得晦气，对方还是被杀害的，几个村民担心影响挖掘进度拿不到足额的工钱，心里都很焦急，再让顾红杰一冤枉，自然火气就冲了些。
顾红杰对上普通村民，自觉高人一等，鼓着眼睛怼道：“你说没碰着骨头就没碰着啊，谁能证明！”
梁主任看着顾红杰有点头疼，你说好好的一个女同志，咋就不能和和气气的说话呢。非跟个斗鸡似的，一副得谁都想叨两口的架势，多不利于工作、团结呀。
顾红杰还在鼓火，被冤枉的青年如果不是看有领导在，即便不能动手，也要骂人了。
卢晓熙是向着村民的，加上顾红杰的邪火是冲她来的，卢晓熙自然不会让顾红杰胡乱冤枉人。她大声回了句：“尸体就能证明！”
顾红杰嗤笑：“咋地，你还能让尸体说话呀？”
卢晓熙没搭理顾红杰，对梁主任说道：“布料看着就糟烂的厉害，之前在水里、泥里没什么碰触还能勉强保持完整。如果刚刚铁锹是正面铲到尸体，那这个部分的布料肯定都会破烂的不成样子……”
说着卢晓熙就用手指在尸体上虚虚的圈了下，又继续说道：“另外铁锹的铲头可摩擦不出刀伤痕迹。如果顾医生不信，可以等法医来了之后，跟着一起尸检。
从死者胸骨中间的缝隙和残留颜色看，极有可能是尖刀刺入的时候刀尖断在了胸骨里。
当然，只凭我肉眼判断，未必那么精确。不过我相信这位同志没说谎，从挖掘的痕迹就能看出来，他的铁锹没碰到尸骨。”
青年对卢晓熙感激的点了下头，梁主任拦了还想说话的顾红杰：“顾医生，说话做事别太冲动，你这样随口冤枉人，多不利于团结同志。”
顾红杰遭到梁主任批评，只能愤愤闭嘴。
梁主任看着停工的现场，却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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