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宇从后院儿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堆拆下来的被里、被面已经放在了大盆中，卢晓熙正盯着铺在炕上的一床褥子发呆。
褥子已经去了包裹在外面的布料，只剩下有些旧的棉花里子。不过褥子比被子窄了很多，所以从大小上就能轻易判断出来。
李玄宇随口问道：“怎么了？”
卢晓熙一脸哀怨的转头问他：“如果我把它洗了，多久能干啊？”
如今可没有甩干桶、烘干机，就算用力挤压，这种厚度也不是两三天能晒干的。
让卢晓熙直接躺在硬邦邦的炕上睡一宿，别说第二天会腰酸背痛，她恐怕会硌得睡不着。再说了，如果晾晒好几天褥子都不干，会不会发霉啊？
李玄宇叹气：“你看谁家洗过棉花呀！”
卢晓熙疑惑：“这、这不能洗吗？”
她记得保姆阿姨机洗过被子呀，洗衣机上也有类似‘大件洗’、‘智能洗’等功能。
李玄宇只能解释道：“棉花吸湿性好，水洗后很容易结块，甚至变质。就算能晾干，也很难再让它蓬松起来，会影响保暖效果。所以没有人家会洗棉被、棉袄。这……是个常识！
卢晓熙一噎，还有这种常识吗？后世的被子、衣服那么多，除了某些‘只能穿一次’的大牌子，哪儿有不能洗的说法。就算不能机洗、干洗，还能偶尔空气洗呢。
其实后世纯棉花的被子也少有人洗，只是生活里混纺的被子相对多些，也更轻薄、容易清洗、收纳。
特别是后世，室内温度有大范围的统一供热、有空调、有各种取暖器材。很难用到特别厚重的棉被来保暖、保温，卢晓熙自然不知道几十年前这种家喻户晓的常识。
卢晓熙默默在心里吐槽，又看看褥子上那明显的几大块痕迹，真是丢不得、洗不得好生为难。
李玄宇看她那格外嫌弃的小眼神，有些想笑，轻咳了下说道：“咱们先去趟村东头老冯家，把今天的羊奶给他送去。以后就让他们家里人自己过来拿。你也能顺便认认路。”
卢晓熙点点头，万般无奈的放弃了洗褥子的念头。
李玄宇将洗衣服的棒槌也放进大盆里，只让卢晓熙拿了装羊奶的搪瓷盆，他则抱了那个大盆，两人并肩往村东头走。
刚出门不久，两人就遇见了抱着小孙子的王家二婶。因为有了昨天的‘交情’，王家二婶对卢晓熙热情了不少。卢晓熙也礼貌招呼，还逗弄了下那小娃娃，惹的他在王家二婶怀里咯咯地笑。
卢晓熙脸上纯净灿烂的笑容感染了李玄宇，他也不自觉弯了唇角。
王家二婶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身影，感慨道：“以前觉得好好的李知青，咋就娶了卢晓熙这么个不着调的泼妇……现在看看，真是应了那老话‘各有各的缘法’。如今的卢晓熙，比那个什么刁茵茵强多了！”
她小儿子在门里听见，撇了撇嘴，嘀咕道：“人家刁茵茵是大城市来的，斯斯文文的好看又有礼貌……”
话没说完就被听见的王家二婶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好看、斯文？咱们乡下人娶媳妇，哪个不是图能下地、好生养。
就那个刁茵茵，一天天骄里娇气的，这也干不动、那也搬不了。动不动就哭天抹泪，像是谁欺负她似的。你看看李玄宇之前照顾她，都把自己照顾成什么样了。”
她小儿子反驳：“还不是卢晓熙，老故意找茬，不让李玄宇好好吃饭，咋能怪刁茵茵。”
王家二婶恨铁不成钢的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训道：“你啊你啊，这脑袋里装的是草，还是俩大眼珠子是摆设？不会看、不会想啊！李玄宇跟卢晓熙结婚才半个月，他之前不瘦？
我看啊，有卢晓熙看着，那个什么刁茵茵的到是没办法，再攀着李知青帮她干农活了。”
略顿了下，王家二婶又对小儿子说道：“你别一天天老往那个刁茵茵跟前凑，竟被人当苦力使唤，还跟那儿傻里吧唧的笑。丢人现眼的玩意！”
卢晓熙两人不知道王家二婶背后的感慨，一路并肩走去了老冯家。
有人看见卢晓熙，远远的就避开了；也有人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跟李玄宇打招呼。
对于那些打招呼的，卢晓熙都会报以礼貌微笑。就是对方见她笑了以后，脸色有些不自然。匆匆找了个借口就走，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实在是往日里卢晓熙多是副谁都欠了她的嘴脸，但凡笑起来跟人套近乎，那一准没安好心。
卢晓熙又不傻，自然猜出了些端倪。可她没办法一下子就改变村里人对她的固有看法，只能让时间来证明，她‘真的变好了’！
瞥了眼身旁的李玄宇，卢晓熙嘀咕：“你是不是一直在憋着笑？”
李玄宇强压嘴角，正经着脸回道：“没啊，有什么可笑的。”
卢晓熙像是放弃观察他，转了头，顿了两秒又突然看向他。
李玄宇微翘的唇角被逮个正着，本以为卢晓熙要生气。她却轻抬指尖，顺着李玄宇唇角扬起的弧度向上划了划，声音轻缓道：“你该常笑的……”
卢晓熙缩回手指，双手抱住装了羊奶的搪瓷盆子往前走。李玄宇却愣怔了下，才快步跟上。像是有股热热的感觉，从她抚过的唇角一直窜到心里。
老冯家对李玄宇两人亲自送羊奶过来是又惊又喜。以前他们家还有些小米，偶尔用那东西给孩子绞些米浆，也能勉强凑合。
可现在家里的小米已经用光，相熟的人家能借的也都借了，偏偏孩子他妈跟着着急上火，奶水还给憋回去了。李玄宇他们拿来的羊奶，就是孩子的救命粮。
得知以后都能去拿羊奶，老冯家千恩万谢。
卢晓熙到是能治这种‘憋奶’，但‘憋奶’有多种原因，也不能恢复后立刻就特别多。
她怕现在出手治疗，会让老冯家的人觉得她在心疼给出去的羊奶，‘宝妈’在心里上更有压力。只能等过两天他们情绪缓解，再来帮那个‘宝妈’调理。
出了老冯家，两人直奔村口的浅滩。
这会儿浅滩边上没什么人，两人寻了个地方将盆子放下。
卢晓熙昨天是纯手洗的衣物，今天看着盆里的棒槌，有点儿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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