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先开口了：“刚才在酒吧，你说你对这个行业并没有兴趣？”
“嗯？”我回过神，下意识的看向他。
他依然在盯着路面，表情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波动。仿佛这句问话只是随口问出，没有太多的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侧面，才发现这样的他，与平日判若两人。
平日里的他，温和恭谦，又阳光开朗，给人一种和煦舒适的感觉。可在霓虹灯下，他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却勾勒出一种沉静肃然之感，比平时似乎要严肃许多。
他缓缓开口：“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会选择进入公司，做一名操盘手？”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我答不上来。
索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思虑良久，最后也只能反问一句：“你觉得呢？我别有用心？”
“我当然不会这么希望。”他的语气里，有着无法形容的情绪，有些无奈，也有些沉重：“但事实上，你之所以选择这份工作这个职位，并非只是为了找一份工作那么简单，对么？”
“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倔强，想也不想的回答：“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炒我鱿鱼。”
“你在跟我赌气？”他终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咬着下唇，沉默许久，终是轻轻的叹息一声。
“不是在跟你赌气，而是觉得你太好，负罪感甚重。”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为人处事，性格脾气，不管哪一方面，都是那样的完美。
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尽心呵护着，不愿意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却利用他来对付沈子岑，要说一点愧疚都没有，那是假的。
当初做下决定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心理。一来是与张军硕还不熟，二来对沈子岑的恨意已经蒙蔽了所有感官，满脑子除了报复，已经没有别的想法。
可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是和张军硕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性格受到他影响，还是越来越发现他是个好人，我的做法太过于阴暗过分，总之，现在的我，想法有了转变。
对于沈子岑，依然想要报复，更想要洗刷清楚他自以为是而套在我和顾家身上的冤屈。但却不愿把张军硕再当成一个傻子般耍，于是才这般脱口而出。
他沉静许久，才低声道：“你不是商业间谍，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我没有回答，猜测到：“你是想借助这个职位，打击什么人吗？”
我诧异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没想到他会一下子猜到了点子上，还分毫不差。
“看来我猜对了。”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这么惊慌。”
“这……还不是大事吗？”我有些理解不了，“我这么做，或许会对公司的名声产生影响的。”
他摇摇头：“负面影响肯定会有，但凡事都各有利弊两面。如果对方是小公司，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是大企业，那么带来负面影响的同时，也同时提升了公司的知名度。我想你要针对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吧？”
“嗯。”事到如今，没有再隐瞒他的必要，我低低的应着：“沈子岑。”
“是他？”他眉头一挑，勾了勾唇：“可以理解。”
我倏然抬头，看着他平静的外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一会儿，无趣的别过头：“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他慢慢的说着：“但是从你解体之耀那件事来看，就知道你不是个恶毒的女人。”
我一愣，嘲讽的勾起嘴角：“解体之耀，设计前夫并把他送进监狱，就这样了，你居然还觉得我不恶毒？”
“我说过，关于你的过去，我也听闻过一些，虽然我不想刻意了解。”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入小区，他减缓了车速，慢慢把车开进院子，却不下车，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我，“之耀是你白手起家一手建立的，也是你在管理，当初大事小事都是你在跑，可是却被逼得净身出户。但凡有些气性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不是么？”
我窒了一下，别过头：“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净身出户的原因？或许是我被抓到了什么痛处，才不得不妥协呢？”
他微微的笑了：“我相信有这个可能，但更大的可能，你这个痛处是他逼出来的，否则，你有了另一段更为幸福的生活，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报复他。”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仿佛完整的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让我心慌。
我忍不住瞪他：“我的过去，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他目光一黯，放低了声音：“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的。”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有种浑身被剥光的感觉，恨恨道：“不是故意打听，也知道这么多了，不是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
“没有，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意思。”他忽地急切起来，好一会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事，确实比你想象中的多，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反正我的生活，是我自己选的，与他人无关。”我自嘲的冷笑一声，开门下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我既然这么做了，就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评论。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省得和我靠得太近，毁了你的名声。”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出这番话是什么心态。只知道在得知他知晓我那么多事情后，说不出的愤怒和羞恼瞬间包围了我。
哪怕不刻意隐瞒，被人提及不愿提及的过去，也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想。”
刚走出两步，手腕倏然被握住，他道：“我要抱歉的，是另一件事。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和叶耀华，其实是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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