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给我滚!”顾子雄怒极,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朝我砸来。
我利落的闪身避开,冷笑连连:“要不是白珊珊拿我妈威胁我,我根本就不稀罕踏进这破地方一步!从此以后,你们顾家与咱们娘俩桥归桥路归路,我懒得搭理你们,你们最好也别来招惹我!”
撂下这番话,我直接拉了母亲就走。任凭白珊珊在后面如何呼唤,也没再回头。
那女人,惯是会在顾子雄面前装和善。当年她对我妈的讥讽和辱骂,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出来了?”白澜正靠在车门上吸烟,看到我们过来,迎了上来:“楠姨,好久不见。”
“是澜澜啊?”母亲心里有事儿,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怕之之吃亏,打算过来给她撑撑场面。”白澜笑:“没想到顾家可够气派的,我却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这话分明有着讽刺顾家的意思,母亲的面色更暗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她的邀请下上了车。
白澜打着方向盘,随口问道:“怎么样,那老妖婆有没为难你们?”
“你说呢?”我下意识的想去车头的烟盒里抽支烟出来,余光恰好从后视镜看到母亲郁郁的容颜,微叹一声,把手收了回来。
不想让她担心,这几年的苦,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我有抽烟的习惯。
倒也说不上有什么烟瘾,不过是疲惫或者有压力的时候,习惯性的点上一支,借以提神罢了。在母亲面前,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然而我这小小的举动,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长叹一声,终是忍不住抱怨:“之之,你真的是太冲动了。”
我默然不语,就怕自己开口便会与她争吵。
我与她对顾家的态度迥然不同,每每提起,总会争执一番,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为着那负心汉弄得母女不合,实不是我所愿。尤其她现在心情正不好,估摸着又在钻牛角尖了。
白澜和母亲已是很熟络,并不见外,直截了当的问:“怎么,刚刚吵起来了?”
“唉……”母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怨念不已:“本来是没必要吵起来的,之之实在是太倔强了。”
我紧紧抿着嘴,把头拧向一旁,只作听不见。
白澜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楠姨,之之那么大个人了,分得清是非错对的,如果她忍受不了,肯定就是顾家太过分了。”
“哪儿就过分了?”话匣子一开,母亲便忍不住了:“她爸爸想要让她认祖归宗,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偏偏之之一开口就要四分之一的继承权,顾家又怎么肯?哪怕之之的姿态放低一些,能认祖归宗对她来说总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沈家的地位也能高一些不是?”
“哦,还有这种事?”白澜诧异了:“之之,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冷笑一声:“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还猜不到他们让我认祖归宗的条件么?”
那一家子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自私鬼,怎么可能突然就这么大方了。说白了,就是抛个诱饵引我上钩罢了。
待我落魄之时,顶着个顾家女儿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白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因为顾思思的事?”
母亲不满的插嘴:“如果不是顾思思把你推下楼,你又怎么会有认祖归宗的机会?之之,你没有好好把握,真的是你不对。”
“得了吧。”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们真的那么好心?沙发上的狮子抱枕你瞧见了吗,里头就放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如果我承认了顾思思没有推我,不用等到我去婆婆和子岑面前说什么,他们就会直接把录像拿给他们看了。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想,我会落得什么下场,难道你还想不到吗?”
还认祖归宗,只怕到时候我会一无所有,名声狼藉才对!
母亲的脸顿时就白了,结结巴巴道:“不,不能吧?他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会使这么卑鄙的手段吗?”
她的一厢情愿,便是白澜也看不下去了:“楠姨,不是我说,要是白珊珊不卑鄙,当初也不会明知道您怀着之之的情况下还去设计顾伯父了吧。”
母亲一怔,片刻,苦笑着摇头:“是啊,是啊。明明你们都能看得通透的问题,为什么我就看不透呢?老了,真的老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再没开过口,一直侧头失神的看着窗外。
这样的沉静,是不曾有过的。我不由得担心,自倒后镜向后看,不期然在她眼底看见了闪烁的亮光。
遇到顾子雄那一年,她不过是个懵懂不知事的少女。面对着不惑之年的成熟男人,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一转眼,少女变成了两鬓花白的妇人,而那不惑之年的成熟男人,也皑皑老去,走入暮年。
一年到头,其实母亲见不了顾子雄多少次。或许在她的记忆中,他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吧。
所以才忽略了他已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的事实。
那么多年的感情,若没有看透,至少还能有坚持的动力。一旦被说穿说透了,心里头唯一的那点支撑也就崩塌了。
母亲的性子从来都是柔弱的,偏偏感情又是最难过的关,也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想得通、放得下。
安慰的话在心中绕了千百遍,最终只是化为一声轻叹,没忍心打破此时的宁静。
顾家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不提,顾思思也不会提。那一趟顾家之行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被时间一点一滴的掩盖了过去。
顾思思倒也硬气,无人邀请,她便在娘家窝着,就是不回来。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必与她相见,更是懒得理会,打醒十二分精神,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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